司空南详细道出实情,百里燕闻之动容,一息长叹道:
“乱世悲欢皆苦难,人人都有道不尽的悲惨。廖小姐之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但凡被掳来的女子,有家的回家,没家的随陈飞时大都督的水军撤往永兴河,将来愿意嫁人的嫁人,不愿嫁人的可进工坊做工,总之能养活自己就行。”
“谢将军!”
“赶紧回营歇息吧,明后两日黑巾军定是有诈术,明日一早,向各营交代清楚,莫要中了奸计。”
“诺!”
百里燕开始担心,黑巾军兴师动众而来,定是要歼灭咸军三万骑兵,否则前番十万辎重营的损失也就太惨重了。
此番在失邵平,前后便损失近三十万人口,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对其后方的稳定,无疑将是沉重负担,黑巾军将不得不分散兵力,固守腹地城池,如此便达不到集中兵力决战都郡的战略目标。
回到营中,方千来回走在百里燕帐外,方才的军机会方千、陆肇、白郃等新归附将领未能列席,也不知方千此来究竟何意。
“都这么晚了,方将军还未歇息。”
“方某见过魏将军。”方千行了一礼道。
“方将军请免礼,进帐说吧。”
“谢魏将军。”
进入帐中,百里燕倒了碗水喝了两口:
“方将军找魏某不知所为何事?”
“方某反叛母国助纣为虐,竟被蒙在鼓里,想来惭愧。”
“此事也全怪不得方将军,你们都是中下级将官,听命于各自上司,连大都督一层将官都哗变,你等都是提脑袋吃饭,惟军命是从,这也怪不得你们。
将军若是为此前做下的恶事而心中内疚,魏某只能劝将军今后好自为之。人死不能复生,过去就过去吧。”
“将军真乃大智大善之人!”
百里燕苦笑道:
“世道如此,人都生不由己。魏某也是生不逢时,本想做个郎中过个太平日子,却不想硬着头皮拿刀杀人。我是个歧国人,却也在为咸国效力,方将军此来不是还想着回徐国国吧。”
“不,不是。咸军仁厚,我等此时还乡无异于自寻死路。今日与众弟兄商议,有两百多弟兄愿为将军效力,还望将军不弃,善待他们。”
“原是这样……”百里燕犹豫片刻道:“你们本是徐国镇北军,徐国的精锐都集中在南境千岳山方向,常年镇守千岳山,故而镇北军战力不强。
并非本将嫌弃你等,而是魏某本是歧国人,深受咸王重用,也是因与咸国有生死患难之交,若是借机扩充人马,不免给人以口实。
因此,方将军的弟兄暂且由方将军率领,返回永兴河后魏某还有另外安排。”
“将军高瞻远瞩,方某钦佩。若有驱使,方某定效犬马之劳。”
“驱使万万不敢。只是此番我军西进,俘获大量志国、孙国人之外,还有不少徐国人。黑巾之乱,咸国损失惨重,这些外民全部遣返会母国,短时已不可能。
目下只能安置于咸国治下,为咸国耕种,但众人心中定然有所不服。因此本将军想令方将军代为治理徐国外民,在永兴河畔屯垦,并募壮丁乡勇,农时屯坑,闲时操典备战,战时为我军输送粮草,亦或者征入我军作战,但凡军功赏罚升迁,与我咸国将士一视同仁,不知方将军意下如何。”
“将军这是在为徐国百姓谋生!”
“算是吧,外民在咸国若不能加以管束,久则生患,不可不查。若能加以教化引导,便是不可估量之力,方将军责任重大,还望好自珍惜。”
大量外民进入咸国腹地,一时半会儿难以有效组织起来,必须利用外民当中愿意为咸军效力的人将他们组织起来。方千不愿再战,百里燕有意用他整合徐国新附民,最好是能将各国的外民打乱既有的文化隔阂,相互之间通婚嫁娶,打破诸侯国与诸侯国之间的隔阂界线。
第二天一早,一通激烈的鼓声匆匆将从人睡梦中叫醒,苏洪惊慌失措的跑进帐中大呼小叫的喊道:
“将军,黑巾军,黑巾军攻到城下了!”
百里燕(既魏贤)大吃一惊:
“哪个方向!”
“由北而来,都是骑兵,少说五六万人!距离城北已经不足十里,刚才叶大都督传令,要将军即刻赶往北门!”
“知道了,传令各营,抓紧时间吃饭。”
“诺!”
百里燕仓惶拿上佩刀,骑马赶往城北。
着实不敢相信,黑巾军能在一夜间变出十一万人马,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待骑马来到城北,沿着马道一路走上城头,叶信等诸将正在女墙之后眺望北面,黑压压一片尘土飞扬,距离北门已经不足十里。
“大都督,末将来迟!”
“免礼吧,方才来报,东面之敌五万步军正在向邵平进发,北面之敌多达六万多人,尽是骑兵。魏将军,这作何解?黑巾军缘何能在一夜之间运来十一万人马,仅仅靠六七万匹军马,何以在半月之内将十一万人运道邵平城下。”
“按说无此可能,除非是……”百里燕胸口一沉,要说再弄来六七万人倒也没有可能,但这样一来,被在谷柏、池田一线与雷城晋军对峙的黑巾军当被彻底抽空,除非是晋军大放水,否则黑巾军段不可能调谷柏、池田军南下作战。
叶信墨黑着脸,沉声问道:
“除非什么?”
“除非是雷城的十五万晋军出了问题,否则怎可能在短时内再调来六万人。”
“魏将军是说,雷城的晋军哗变了?”
“似乎不太可能,可不排除晋军放水之嫌!”
永兴河前往谷柏、池田路程超过一千七百里地,四百里飞报也得三四天,而谷柏、池田距离邵平不到八百里。
倘若谷柏、池田守军接到永兴河西岸黑巾军军令,急行军南下,而后骑马由东而来的黑巾军在行至三分之二路程时,五万步军弃马改步行急行军,骑兵牵着马匹迅速转往谷柏、池田一线,在半路与谷柏、池田一线南下的黑巾军汇合,如此方能达到两军同时抵达邵平的可能。
此种高效运兵之法,绝非普通人所能应用,非得是周密计算好时间路程,说白了,此人的算数功底在当下非常了得,上传下达的执行能力,通信能力更强。
“末将当真是失算了,竟没想到晋军会如此坑害咸国!”
百里燕咬牙切齿说道,叶信冷冷一哼:
“哼,其心可诛,来日定要向晋国讨还这笔血债!”
“如今黑巾军兵临城下,不知大都督是守是弃?”百里燕问道。
“弃则我军不义,守则我军不利,即便陈飞时两万水军抵达,我军也是孤军奋战,难道魏将军还有胜算之法?”
“倘若不弃,城中粮草尚能支撑二十一万人两月之用,除军马、中等马外,还有驴子、驮马、下等战马两万余匹,可杀之取肉或是烤成肉干,如此还能在支撑一月。但末将主张趁着敌未合围之前,撤出邵平。”
“撤!”叶信大吃一惊,周围诸将也猛是一怔。叶信道:“倘若撤出,我军可就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