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诓我,黑巾军圣使有法术,每日皆可变来数量不等的酒肉,王泉用些牛肉,又有何不可。”
“哼哼。”司空南冷冷一哼:“还真信他们这套!”
“怎得不信!只要忠于君父,有朝一日兄弟们也能得偿所愿。”
“那我问你,黑巾军那些邪术,你可都见识过!”
“那又怎样!”
“真金乃假黄金之事,你可知道。”
“圣使说,真金不怕火炼,乃是天意不灵,只有诛除了天下暴君,真金方能为金。”
“愚蠢。天下之大,岂是黑巾军三年五载所能平定,到时你等沦为走卒在前厮杀,又有多少人能活到天下太平。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你白郃有命活到十年之后吗!”
白郃一怔,无言以对。司空南继续说道:
“油锅取物,你可闻到过醋味儿。”
“闻到过,但油确实烧的沸腾,是我亲眼所见!”
“那你可知为何?”
“为何?”
“油下煮着半大锅的醋,醋不比水,醋烧不开,而油浮在醋之上,故而醋在油下滚,油在醋上翻,如此将手伸入油锅之中,自然不会烫手。”
“这……可有时却闻不到醋,这又是为何?”
“那因为油下是水,油浮在水上,而是人手上裹了一层蜡,蜡入油则软,却不离肌肤,而腊可护手,隔离了开水,故而人手不会被烫,如此亦可入油锅取物。你若是仔细,定能在下油锅之前看到贼人手臂之上有异样。”
“我不信,若安你说,天下间没有神力,圣使又如何知道这些。”
“你当真愚蠢,我家将军早就识破此等拙劣小计,现在咸军上下无人不知,你若不信,我即刻去找油锅,一试身手如何!”
见司空南说的真切,白郃吞着口水半信半疑:
“若是这些都为假,我又怎信你!”
“百合兄弟!”司空南语重心长道:“你我都是一起的兄弟,我也不瞒你,咸军当下确实险恶万分,百姓生计却不如黑巾军治下,但你可知黑巾军去年掠夺了多少粮草,杀害了多少百姓。粮草若是不能从地里种出来,岂能是凭空掉下来的。
你也种过地,求过天求过地,又何曾应验过!你醒醒吧。”
“不求升官发财,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自是为咸国的百姓生计,为永兴河东岸的几十万弟兄能活着回家。我随将军千里迢迢杀到此地,便是要将邵平父老全数接回永兴河东岸安置,若非如此,我来此作甚。
你自己也看到了,黑巾军多为孙国、志国、徐国人,咸国人甚少。他们仗着人多,不断将外民迁入咸国,意在让我们咸人自相残杀,百年之后,邵平的土地上,是有你白郃的子孙,还是有我司空南的子孙,这你还不明吗。”
“这……”
白郃黯然失色,顿时又将按在剑上的右手缩了回来,沉默许久说道:
“那兄长是要我起事投靠咸军!”
“正是,你我里应外合接应我军入城。此外,还要尽可能拉拢其他人等为我军所用。”
“怕是很难……邵平城内只有我麾下五百多人是咸人,其他皆为外民之兵,孙国人马便有三千,其次是志国与徐国人的两千多人。”
“那能否将他们拉来一部?”
“孙国绝无可能,太守王泉乃孙国人,三个为首的千夫长也都是孙国人,程业更是死心塌地断不会为兄长所用。唯有志国的千夫长陆肇,徐国的方千,对迁来咸国极为不满。
他们一直试图调动回母国,故而对黑巾军算不上忠心,不过却对圣使那套把戏深信不疑。但要他们倒戈,却也不易,兄长定要有所准备。”
陆肇、方千都有共同特点,他们都是官军哗变的中低层将领。
黑巾军对付外民有着一套极为行之有效的应对策略,这在此前西进途中已经初见端倪。
黑巾军主体来自孙国,因此孙国人在黑巾军地位较高,其次是奴隶,奴隶的数量也非常可观,这两伙二人一个是解放者,一个是被解放者,存在感恩戴德投桃报李的特殊人性关系。
因此奴隶往往可以留守后方而不用去充当炮灰,如白郃便是奴隶,对黑巾军有着天然的好感。
对于哗变孙国军队,黑巾军应对措施是将中层军官以升迁的名义调入其他军队,令兵不认将将不知兵,难以短时内形成信赖关系,而后调入外国腹地充当后方安保部队,如此便不存在投靠外国军队的可能,尤其是志国和咸国有生死之仇,志国人哪里可能投靠咸国人。
至于哗变的外来诸侯将领,黑巾军以掺沙子抛石子的办法,抽其劲旅毁其组织度,把大量外籍兵员编入其麾下,让孙国的将领担任副职,同时命圣使进一步宣传黑巾军的那一套邪教思想,以腐蚀控制整个军队。
要想哗变陆肇、方千二人,以咸军的名义自然不行,索性司空南以龙渊天王为名进入城中,而龙渊名义上从徐国而来,迎合了他二人好感。
同时正打算以太守王泉延误军机反叛为名挑起事端,如此便能制造混乱,再有豹韬营与白郃的两千五百人马为依仗,让黑巾军自相残杀还是有可能的。
“白郃兄弟,此事若能事成,我定向魏将军保举于你。”
“官儿是好,可如何令他二人相信王泉谋反呢,万一找圣使问天意又如何是好。”
“只要能见到他二人,我便取信他们。至于圣使,你让人在营中准备一口油锅,要十足放满油的油锅,给煮热了,到时候看他如何下油锅捞钱。”
司空南倒要看看,圣使到时如何请神问天意。
二人说定,白郃便与司空南骑马赶往城东陆肇防区,此事申时已过,陆肇正在等着换防,见白郃前来,陆肇不冷不热客套了一句:
“白郃将军今日可好。”
“一切尚可。”
说话之际,陆肇目光落向司空南问道:
“不知这位将军何人呐。”
“这位乃龙渊天王麾下千夫长司空南,也是邵平人,乃在下故交。今日路过进城催粮,顺道入城相聚。”
“哦,原是龙渊天王麾下,稀客稀客。”
陆肇略施一礼不冷不热,司空南拱了拱手道:
“陆将军客气,本将路过邵平故而回来探望一二。”
“哦,那是司空将军家主城东,前来路过本将防区?”
“呵呵,哪里,司空本是奉命催粮,却不想王太守推三阻四延误了军机。”司空南答非所问,隐隐透着不瞒。
陆肇倒也没起疑,而是在想,龙渊本就是客军,客军向主家接济粮草,哪有这么容易的道理。
“司空将军,邵平粮草吃紧,借粮之事王太守也属不易,要说怠慢军机,此话言过了吧。”
陆肇反应果被白郃说中,此人确实不易糊弄。思索片刻,司空南不动声色,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而后叹了口气:
“看来天师说的果然不虚呀。”
陆肇也抬头看眼天,却不解其意:
“司空将军这时何意呀?”
“天师曾作法,料定北上作战诸事不顺,原本是不打算入邵平筹粮,怎奈粮草告罄,不得不在邵平筹粮。”
“哦,还有此事!”陆肇深信不疑,又问道:“那天师可说战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