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机基座固定,投石机可通过基座下大型饼状圆轴左右旋转一定角度,以木质棘轮固定活动结构,如此可以投石台为中心,向西岸发射重量上百乃至数百斤重石块,石块越重,射程越近,反之越远。
发射只有五十斤的石块,最远可扔到两里地开外,使用三百斤石块,也能从城西抛过永兴河冠汤渠段河面三分之二的距离。
城西工地因砲石袭击大面积瘫痪,人力被转入土台建设,同时征调匠作三千日夜赶工,打造所需结构配件,于三月十六日组装第一架投石台,十九日试车,先后发射五十斤、百斤、一百五十、两百斤石块测试效果。
三月下旬,二十座大型土台相继完成,投石机安装到位,反击在巨石轰鸣声中陆续展开,受制于精度、密度与瞄准具限制,投石台战果差强人意,三日内勉强命中五个目标,对于河西岸黑巾军多达五十多台的投石机而言无关痛痒,百里燕建议采用流星法与火烧法结合,攻击西岸叛军。
所谓流星法,就是开花弹,利用投石机巨大的抛射能力,一次发射三十颗五六斤,十多斤重的弹丸,弹丸装在稻草编织的草袋之内,以保证发射之初,弹丸有足够的重量。
当弹丸抛射达到抛物线最高处时,稻草编织袋刚性变差,纤维逐步断裂,最后在空中解体,进而散落砸向地面。
如此可保证弹丸既扔出所需射程,又能达到密集软杀伤人员人员的目的。
同时间隙发射十个一组,重量五斤的松油、酒精、煤焦油陶瓷罐加以点燃,即便砸不中投石机,同样也能制造一片火网。
通过将地方操作人员驱离,制造火网,进而逐步让火势蔓延,烧毁投石机的慢性手段,将黑巾军赶出西岸。
黑巾军隔河以投石机轰击城西的战法,让新城修筑的完工工期一拖再拖,南、北、东三处城墙陆续进入收官阶段,城西工程还是烂尾,由此让百里燕看到永兴河防线对新城而言并非固若金汤。
至少城西的城墙完全暴露在大型投石机之下,黑巾军若以巨石轰塌城墙,坐船渡河登陆,将给新城造成巨大破坏。
此外,陆续兴建的水车都建在城外的河边,照此下去,水车建造势必也受影响,更别谈修建船坞和码头。
这日,百里燕在城西视察工地情况,土台投石机革新战法之后,黑巾军气焰有所收敛,即便如此,黑巾军也打起了游击战,白天将投石车挪走,晚上推出来砸,反反复复多次,始终无法将其清剿彻底。
而咸军人少,难以渡河作战,稍有不慎还可能被反攻上岸,甚是让百里燕感到恼火。
“安空大师,时下已进入四月,城西至今才修不到四分之一的城墙,照此速度,即便是到五月间也修不成啊。”百里燕(既魏贤)不无担忧说道。
“嗯,确是如此。老夫倒是以为,既然暂时修不了,不如不修。”
“不修!”百里燕大吃一惊,忙问道:“如此岂不成了“匚”字形了吗,其他三面城墙万一倒了怎办!”
力学结构中三角形最稳定,四边形次之,线形结构稳定性尚可,但是墙体存在有应力,有应力就会产生扭矩,一座只有三边相连而没有封口的城墙,时间一长是要坍塌的,安空作为土木工程大师,这点道理当然明白,百里燕只是不明白他要怎么克服这一技术问题。
“莫非安空大师另有高明?”他大胆问道。
“新城其实本就高于永兴河水面两丈之多,再修城墙多半也是摆设,更何况现在已经垒起半丈左右的矮墙,距离河面已达三丈,黑巾军想要上岸已经非常困难。”
“话虽如此,可南北城墙不固又作何解?”
安空捻着短须笑道:
“此事其实说来简单,在北面城墙之外一里或是两里,再建一道与北墙长度规格相同之一字城,而后将一字城与北墙相连,如此便等于有一座瓮城,便可使北墙屹立不倒。
而南墙因临冠汤渠,修建此等大型一字城难度极大,故而可在南墙之内修建瓮城水港一座,如此城内可有小型码头,即可运货,亦可建造修理小型船舶以供趋势。”
“嗨!魏某怎就不曾想到呢,还是安空大师高明!”
“呵哈哈……”安空大笑:“以魏将军之智,此法定是能想到,但要付诸于行动,却是不容易,没有二十年营造之功,难以下此魄力呀。”
安空之法甚为简单,直接在城北之外,城南之内,修建一道一字城城墙,而后连接南北两墙,如此形成封闭性长方形结构,同时又多了南北两座大型瓮城,如此可保新城城墙的结构稳定。
而城西已经在地基之上垒砌了半丈之高的土墙,加上地面原本高于河面的落差,城西距永兴河河面距离就达到了近三丈,几乎没有快速攀爬来的可能。
因此可以暂时放弃西面城墙的建造,待收复了添城、夏渠、卫津三城,解除西岸危及之后,再修城墙也不迟,如此可兼顾城墙的军事功能,名义上完成新城的修建。
正值二人说话之际,数匹快马飞奔而来,百里燕定睛看去,只觉来人眼熟,待到近处细看,竟是陈韵风。
“他怎么来了?”
陈韵风守在广信,二月间姜闵差人增兵南下,也不见他亲自率军南下,这次突然过来,总不能是广信失守了吧。
陈韵风脸色仓惶气喘吁吁,见到百里燕立时勒住马缰翻身下马:
“魏……”去年以来变故颇大,再次相见,陈韵风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开口:“魏将军,别来无恙。”
“韵风兄此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唉……”陈韵风唉声叹气道:“北海郡的夏粮全都完啦!”
百里燕骤起眉头,不知其究竟何意:
“夏粮!这不才刚刚下秧苗吗,怎么就完了?”
“三月间北海郡各地陆续开始下秧,十日前左右,水田里的水突然变成蓝色,几乎实在一夜间,北海郡数以百万亩绝好农田啊,都完了!”
“什么啊,整个北海郡都完了!这水怎么会变成蓝色。”
“起初以为是有人引海水入灌渠,但有染坊的工匠发现,田中所灌之蓝水是染料啊,有剧毒!”
“嘶……”
百里燕胸口一沉,转眼想到是碱式碳酸铜。
去年攻打萩亭铜矿,便是发现黑巾军在大肆搜集蓝铜矿,只以为黑巾军会用来污染水源,现在来看,其目的是要扼杀摧毁咸国的战争潜力,以引发民变。
“这些个王八蛋!”百里燕狠狠骂道。
“魏将军见多识广,这蓝毒水究竟如何破呀!”
陈韵风多谋善断,怎奈黑巾军所用的伎俩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极限,对化学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要中和碱式碳酸铜,又不留下有毒物质,以眼下的手段几乎不可能完成。
碳酸铜本就是碳酸根碱,很难与弱碱性物质反应,想要用常规稻草会和石灰解除危害几乎不可能,最可行的办法是用弱酸,但是用酸,有可能产生酸根铜,依然有毒。进一步说,上哪里去弄上千万亩的化学制剂。
唯一的办法只能等自然氧化分解。碱式碳酸铜的结构并不稳定,暴露于空气当中会自然发生转化,但这需要时间。
“韵风兄,此事恐怕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