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建城池大都是按部就班,采用旧图套新城的办法,利用旧有的城池营造图,根据地势地貌进行小幅度修改,根据实地情况而修建新城,因此实地考察过新城选址之后,图纸的绘制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冠汤渠所筑新城围长十六里高两或者三丈,规模并不大,三月内利用地形,动用二十至三十万人和数万马匹畜力修成新城问题并不大。
新城将利用永兴河与冠汤渠地利之便,在北侧、东侧两面挖掘护城河,以连通永兴河与冠汤渠,以防永兴河防线攻破后,新城仍可牵制叛军兵力。
营造图画的不能说精细,只能是将新城主要功能结构表达清楚,并不能切实感受到新城的规模和全部视野。而且天下坚城都有其自身弱点,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只有想不到的意外。
新城坐落于冠汤渠,西有永兴河为屏障,南有冠汤渠引水,两面环水,而黑巾军攻击重点来自西侧,要是在北面、东面开挖护城河连通河渠,虽不能说毫无用处。但如此一来,敌兵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过来,都有可能变成孤城。
护城河的主要目的是增加攻城时的难度,同时有防止穴攻和挖墙脚的功用,此外也为城内提供水源。
弊端是敌兵一旦长期围困,将很难突围,反而陷入死地。而且护城河并非万能,只要存心,战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填壕,将护城河填满。甚至成吉思汗专门以投石机日夜投石,将城池用石块填满。
因此百里燕并不主张在已经具备两条水域情况之下,再开挖护城河。如果一定要挖,应该在新城的北面开挖大型干船坞,利用干船坞,加紧生产大型战船。
晋国占了江东东郡,当地沿海的造船工匠都被迁往了晋国,以至咸国造船能力丧失一半,恢复舰船业,巩固海防漕运势在必行。
一可增强水军战力,二来为漕运护航,第三,时下尚无干船坞技术,造船都在地面上自下而上建造。倘用采用干船坞,可在龙骨铺设完成之后,上下同时施工。
不算龙骨定型时间,整个造船的周期至少可以缩短一半以上。尤其是建造大型船只,干船坞是必备基础设施。
当年伍算大师替晋军建造巨型战船,每艘大船耗时需要六年时间才能完工,而且就这般规模,还不是木质战舰所能达到的极限。
随着日后技术发展,更为大型的木质战舰也可能出现。究其原因,并非工艺不先进,而是伍算的造船工艺已经达到了时下技术的瓶颈极限,即便再有提升,也必须等到其他先关技术进步之后,才能有更长足的发展,就眼下而言,发展干船坞是必然之选。
干船坞将整船至于地槽之内,待完工之后打开水门让船自行漂浮,脱离船坞。时下发展干船坞,最大技术问题在于水门和排水方式。
现代可以依靠电力、液压传动等动力装置驱动闸门的闭合,最后通过水泵将水排干。现在不行,没有任何自动化器具可供使用,如此一来,水门的开启闭合与排水将十分考验当下的技术。
倘若城北以干船坞代替护城河,宽大数丈乃至十数丈的船坞比护城河更安全,同时还能充当港口,长期驻扎水军,进一步巩固新城的水面防御。
护城河将在新城落成之后择机再挖,百里燕估摸着等砡工派有了回信,再做商议也不迟。
会议持续至深夜,众将所提看法也是五花把门,甚至一度问倒了工造官,其中最为尖锐的问题当属洪泛。
新城建在冠汤渠高地,但是冠汤渠却不在新城城墙之内,倘若敌军攻过永兴河占了冠汤渠,在冠汤渠筑坝挖水道,来个水淹新城怎么办。
时下城墙绝大多数都是土夯,不包砖,大水泡三天,强攻之下就可能垮掉,更别说冠汤渠水量极大,冲击之下南墙极可能承受不住。这个问题也引起百里燕高度关注,他不是没想到,而是早有应对之法。
以水灌城淹民危害极大,死难者往往十之七八,选址冠汤渠筹建新城之初,百里燕就想到了这一点。
当初实地考察冠汤渠,此渠是在原有河道之上进行了拓宽延伸,并拦有水坝蓄水,以方便内陆农田的引水灌溉。
要想避免醍醐灌顶,要么废掉河渠,要么将新城的地基垫高,这两者都不可取。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将南门改为水门,从冠汤渠挖沟,将水引入城中,然后再从西门引入永兴河,如此让冠汤渠的水进入永兴河回流。
同时在城内开挖掘池塘河渠,以增加城内蓄水空间,同时也能为冶炼生产提供大量水源,一旦敌军灌水,水第一时间被城内河塘稀释,无法稀释的最后通过河道排入永兴河。
最一劳永逸的根本措施还是将来扩建外城,将冠汤渠一并囊括在内,如此可彻底解决隐患。
散帐后,百里燕(既魏贤)将此法说与赵逊,赵逊点头连连:
“此法甚好,可方才为何不说于王工造,也好让众将评断评断。”
“赵帅,王工造精于营造,却不通水利,而诸将多是沙场惯战之辈,以水灌城之法并不常见,却有先例。冠汤渠渠小,要想蓄水淹城,必先围堰蓄水,其高度少说要在四丈以上方能淹城。
而围堰耗时极大劳命伤财,且新城在近眼前,在王工造眼里,几乎难以完成,故而王工造定是不会相信冠汤渠水罐新城之说。
但诸将都是顶着脑袋建功立业,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足以致命之害,故而众将与王工造意见定是向左,在下倘若当面提出,反而让王工造难堪。”
“呵呵,魏策应使所言极是。”赵逊捻着长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时辰不早,你且回营吧。明日待本帅前去广信营中传令,命广信公移师北上旸霆驻防。”
“诺!”百里燕接过令简又道:“末将还有一事,还请赵帅斟酌。”
“何事?”
百里燕掏出广叔子信函递给赵逊:
“赵帅请过目,看过便知一二。”
赵逊拆开信函细看,目色扫过字里行间,脸色立时一沉,震怒之下一掌砸在案上暴跳如雷:
“该杀,该杀!”
“赵帅请息怒,此事尚无真凭实据,万不能仓促定论。”
赵逊恶意滔天,紧攥的十指关节作响:
“大王可知?”
“尚不知,末将与老先生商量之下,决意暂缓告知大王,以免狗急跳墙。况且这些仅仅都只是猜测,无法断定其罪。”
“此事本帅知道了,你退下吧。”
“诺!”
百里燕悄然退出大帐,赵逊将广叔子的密信凑近油灯,一把火烧成了灰。
“公孙匹夫,安敢如此!”
想起江东一战枉死的咸军将卒,赵逊此刻恨不能手刃公孙岳,将其抽筋扒皮以解心头之恨。
强压怒意,赵逊喝道:
“薛胜何在!”
薛胜跨入帐中行了一礼:
“末将在。”
“传令乌坪叶信,令右都尉江湛明日前来见我。”
“诺!”
江东杜阳城一战,江湛身受重伤却捡了一命,一直在肥城养伤到战后,躲过晋军最残酷的进攻。此后咸军编制打残,江湛破格提升仕长,去年又从仕长胜任右都尉,此前在姚盛麾下任职,后调往钟衡麾下。钟衡与诸将出任梁军策应使后,人马都留在了乌坪由叶信代为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