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信军的,这么年轻,你等着!”
腰牌还给百里燕,侍卫郎官回头一声喝道:
“广信军先锋官魏贤,里面出来一个。”
话音落下,宫门内径自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宦官,迎面走向侍卫郎官:
“将军有何吩咐?”宦官道。
“这是广信军先锋官魏贤,新任策应使,带他去百灵园外候着。”
侍卫郎官言罢,宦官已将百里燕上下打量了个遍:
“魏将军,请随咱家进宫吧。”
“有劳公公了。”
百里燕略施一礼,跟着这位略显发福的官宦进入宫中。
咸王宫不比晋王宫,咸王宫占地不到晋王宫的一半,宫殿楼宇更没有晋王宫的恢宏华丽,但是咸王宫的琉璃瓦比晋王宫的彩片瓦漂亮的多。
据说这琉璃瓦一块就要一根寸银,放眼望去数以万计的琉璃瓦,便是上万根寸银,琉璃技术也为咸国每年赚得大量金银收入,为此还在御用司下专设了琉璃厂,用以制造琉璃瓦以供销售和出口。
不知宦官要去何处,一直走了很久也不见到地方,百里燕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宦官:
“这位公公,我们这是要去何处呀?”
“魏将军是广信来的吧,不知这王宫有王宫的规矩,多走走就明白了。”
“哦。”百里燕轻轻一叹恍然大悟,这位是想跟自己索要好处。旋即从兜里掏出两粒碎银锞递给宦官,百里燕好言说道:“有劳公公寻个方便。”
“诶呦,魏将军客气了,咱家哪儿敢呐。”
说是不敢,宦官面露喜色顺手收走两粒银锞子,脚步随即加快了节奏。
约莫过去一盏茶时间,来到一处宫墙之外,禁军把守森严,外人难以进入,宫门以东有座两层的楼阁,有五十多人等候在此,都是来自永兴河大军的选送的将官,看样子应该还没能见到咸王,而等候在此听宣。
“魏将军,此处乃百灵园外,将军在此静候片刻,大王得了空便会召见将军。”
“哦,谢公公提醒。”
百里燕略施一礼,宦官随即又转身离开。
此番任命的策应使有六十多人,楼内坐着、站着的有四十多人,咸王在百灵园召见众将,而且是一个一个见,显然有一一考察,吐故纳新启用新人之意。
大司马被姜严把持多年,军政各级机构都是姜严安插的人手,扳倒姜严直接的结果便是以陔陵为核心,全国各地的军政机构一夜间瘫痪失灵,大量起用新人考察能力,已经是当务之急。
撤换大司马尚且牵扯甚广,相国公孙岳把持相位十多年,经他提拔的门生故吏权贵商贾遍布全国,要连公孙岳一起撤换,短期内还无法做到,至少在咸国转危为安之前,还不能动公孙岳。
正值驻足之际,突然有人唤道:
“是魏先峰吧。”
百里燕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高培,遂即迎上前去略施一礼道:
“高将军别来无恙。”
“诸事皆顺,魏先峰此来是赵帅提拔出任策应使吧。”
“正是,不知大王召见了几人,为何大家还都在此。”
“哦,大王昨日下午逐一召见各位新任策应使,已经接见了十六人。”
“大王接见诸将,是今日早朝后便开始的?”
高培摇了摇头说:
“今日未朝,辰时开始召见诸将。”
“那高将军可见姜公子?”
“他昨日便受诏进宫,今晨已经去了大王潜邸,向安泰侯述职去了。”
“这么快!”
咸王昨天连夜召见姜乾,应该是有意而为之,目的何在,一时还不好说。存心不想让其与自己照面,完全可以先行召见,而不必要连夜召见,其中定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这时高培又道:
“对了,魏先峰为何没穿铁布衫,本将正要向你再讨几件。”
“在下怕有碍观瞻,故而换了扎甲面君。高将军若要,在下来日再送将军几件便是。”
“那好,一言为定。”
随后二人进入楼内,高培热情介绍了其他各营将官二十余人,其余人虽然认识,但都是来自各郡的勤王客军,以及大司马、鼎炀侯、相国一党,关系说不上融洽。
很多时候前面奋战,这些人等各怀心思鬼胎拖后腿,为平衡各方势力。
此番举荐策应使,戍军将领占了五成,禁军占了一成,郡兵占了三成,权贵勋戚占了两成。
策应使虽然不是什么实权武官,但战后能评上一个“护国有功”,日后升迁比其他将官更多了一份资历,更何况是担任天子之军的策应使,身份也好比其他人高人一等。
晋国此番也想安插人手,最终因魏涵不愿进兵,被泰安后顶了回去。
坐了整整一下午,咸王又陆续召见各派系将官五人,直到申时末刻也没轮上百里燕面君。
当天夜里,众将被安排住在百灵园以东的眷心阁过夜,第二日继续逐一召见诸将,当日召见了十八人,平均每人半小时到四十分钟,第三天咸王只见了十二人,高培在列,正式出任梁军大都督策应使。
直到第四天,楼内还剩九个人,百里燕开始怀疑咸王是不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接见诸将。他是最后一个赶到治军司领取牙牌的武官,照现在的情况,轮到他肯定是最后几个,甚至最后一个。
时至下午,未时二刻,连他在内还剩下四人,内侍宦官再次来宣,这次终于轮到百里燕面君。
“广信军先锋魏贤何在呀。”
内侍宦官嗷着阴柔的嗓门,冲室内横扫了一眼,偌大的楼内还剩下四人,一人迎面走来行了一礼道:
“在下便是广信军先锋魏贤。”
“大王召见于你,跟咱家来吧。”
内侍官宦在前带路,穿过禁卫森严的宫门,一路来到百灵园深处。
百灵园地处王宫正东,依山傍水而建,内有多处楼阁可供咸王理政留宿,室外空间极为空旷,在此召见诸将,可杜绝别有用心之人窥听内容。
来到一处湖泊,遥见五十步外藤辇坐一黑底镶红绣金丝银线冕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东背西,手持一根钓竿,兴致勃勃的泛河垂钓。
“将军请在此处稍等片刻,咱家前去禀报大王。”
说罢,内侍宦官兀自上前通禀,咸王放下钓竿回头看去,见一披甲青壮虎背熊腰气宇轩昂,不禁竖起眉毛面露惊容,吩咐内侍宦官退开,咸王负手在后径自走上前来:
“魏将军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魏贤参见大王。”
百里燕(既魏贤)躬身一礼,咸王饶有性质的打量着,少时又言:
“魏将军免礼,陪寡人走走如何。”
“末将遵命。”
咸王姜亥今年刚四十,正值盛年,身高与百里相当,略有些发福,比之平民百姓,咸王仅看三十多岁,十分年轻。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平静如同秋水,或者说,是让人捉摸不透。
刚走出两步,咸王指着眼前的湖面若有所指的说道:
“魏将军可知这湖面之下有多少大鱼,小鱼又有几何。”
百里燕不解其意,坦然摇了摇头:
“末将愚钝,还请大王明示。”
咸王目光凝视,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