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自有赵帅定夺,你等在此喧哗,成何体统。”
“哼,流言四起军心涣散,我等为国征战,总该有个交代不是吗。”
肖晨一句话将高培顶了回去,众将随之附和:
“对,肖大都督所言极是,请赵帅明示战机,以定军心。”
此时赵逊心中计策是有,苦于不能明示,没有把握是其一,其二在于百里燕所言之玄机,此时即便是说破了,在列众人又有几人能懂,说出来也没人信。
想到此处,赵逊突然抽出肋下横刀,众将猛是吃了一惊,关普、肖晨等人愣是下意识伸手摸向腰间佩剑,不等反应过来,便见赵逊猛一刀插向桌案,一刺到底,直至刀柄顶在桌面再也插不下去。
此时刀身已经没入地下一尺半余,众人见之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脊背更是冷的发寒。
在列众将肋下所配皆是铁剑,无不是铁中之精,锋利无比,但也没有谁的佩剑如此纤细,还能一剑刺穿桌案插入地面之下,而不费吹灰之力的,且不说剑有无此种锋利,剑身能不弯曲便是一柄好剑。
如今这口寒光闪闪的宝剑没入地下依然隐隐透着寒气,绝对是当今绝世好剑。
帐中此刻噤若寒蝉,关普、肖晨等人看看剑,再看看赵逊铁青的脸色,愣是他们这等见惯了血腥的武将,此刻心里也是一阵寒意。
沉寂很久,赵逊沉吟着说道:
“神术也好,妖术也罢,众将谁人告诉本帅,谁人亲眼看见黑巾叛贼下雪。”
众人哑然,过了很久,肖晨壮着胆子上前说道:
“末将却未曾见黑金叛贼下雪,但谣言已起,黑巾军制备棉衣是真,若非妖术作祟,黑巾军又备棉衣作甚。”
“那本帅问你,你肖将军可曾见下雪。”
赵逊口气立时严厉起来,肖晨心知不妙,赵逊杀气冲天,紧咬此事不放,显然是吃准了没人亲眼所见,他要是轻易承认没见下雪,赵逊指不定以妖言惑众罪拿他祭旗。
正值肖晨缄口不言得过且过之际,赵逊突然提高嗓门喝道:
“你肖将军不曾见咸国下雪,那本帅告诉,本帅见过!”
一言既出,众人哗然,诸将面面相觑,不知赵逊究竟何意。
这时只听赵逊一声喝令,让人取来一盆清水置于帐中,令众将围上前来仔细看着:
“关普将军你可看清了,此盆中之水可是水?”
关普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说道:
“赵帅玩笑了吧,若非水,难不成是雪不成。”
赵逊冷笑道:
“若是本帅令水化冰,你做何。”
“哼,末将任凭赵帅处置便是。”关普鼻孔朝天不屑一顾,心里不禁再想赵逊是疯了不成,大热的天还能变水成冰不成。
此时众将议论纷纷,叶信、高培、何猛等人多有不信,但又不得不信,若赵逊变不出冰来,岂不是自己折了威风。可这么热的天,活生生的怎么把一盆水变成冰。
赵逊此时不动声色,接着关普的话茬冷笑道:
“关将军可看好了,现在本帅便要你心服口服。”
话音落下,赵逊掏出怀中百里燕给的硝酸钾,当着众人之面洒进盆中,而后用木棍搅拌均匀。
少时片刻,盆中腾起一股云雾,水面随之凝固僵硬,阵阵寒意迎面袭来,诸人见状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关普、肖晨二将更是惊瞪眼珠愣怔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这真是活见鬼了,所有人清清楚楚看的真切,一盆水撒入不明白色粉末之后瞬间化成了一盆冰,要说眼睛产生了幻觉,用手一摸也是冷的,总不能感觉也产生了幻觉吧。
这时赵逊得意看去关普、肖晨二人,直起腰回身将插入桌案的横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中走向关、肖二人,明晃晃的寒光映在二人脸上是杀气凛然。
“关普将军,军中无戏言,本帅诺言已经兑现,关普将军如何啊。”
“这……”
噗通,关普腿一软,如中邪般顿时跪在地上,自请有罪。肖晨见状也跪在地上连忙请罪。
“末将有罪,请赵帅责罚。”
他二人异口同声,下刻便听赵逊还刀入鞘之声。
“都起来吧,本帅本无异为难你二人,只是这妖术之事非你等与诸将所能明澈。本帅晓以此中道理,意在令你等不受黑巾叛贼蛊惑。而所谓妖术,无非是世间人等所不知不晓之道理,被黑巾军所用以蛊惑蒙昧百姓。你等作为国之将臣,岂能受此蒙蔽。”
“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关普、肖晨连连请罪,赵逊也无趁机治他二人之罪的打算。随后令薛胜将盆中冰块暴晒融化后,直接倒进了永兴河中,对关普、肖晨等人的发难就此得以化解。
“诸位,近日军中谣言多为黑巾军混入军中细作,与不明真相士卒散布之妖言,本帅责令各军各营,即日起严查妖言惑众者,但凡散布流言扰乱军心者,一经查实暂且押入大牢看押,待破黑巾妖术之后,再算账也不迟,诸将可都清楚。”
“谨遵赵帅军令。”
治寡易,治众难,化解了关普、肖晨等将发难,却难解几十万将卒的心魔。
时至七月,原本只有统帅层才知道的军机,如同烂在街上的大路货,上到将官下至普通兵卒,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要下一场暴雪,在黑巾军细作煽动之下,成了天诛暴君之战,搞的人心惶惶。
即便严打之下,逃兵现象屡禁不绝,最多一天斩杀了十五名逃兵,而这还是被抓住的。
咸军总数也在七月增加到四十一万人,犹如当年江东一战惨景再现,新到的兵卒都是未经训练强行征召的十四至十六少年军,许多都是来自晋军占领下的江东东郡。
晋国险恶用心已是昭然若揭,妄图用黑巾军不断消耗咸国人口有生力量。连十多岁的少年都送上前线送死,根本就不把咸国老百姓当人,巴不得咸国人死绝了,便利他们的统治。
咸军一再增兵,数量虽有增加,但质量下滑的严重,因沐阳仓的失守,咸军辎重损失极大,赵逊责令后勤调空了都郡启隆、介康两大军仓,竟然只弄来八万件厚衣。
而按定制,沐阳、启隆、介康三仓应有两倍于常备数量的物资军械补给,相当于两个战时基数才是正常储备量。
纵然沐阳仓被黑巾军占了,启隆、介康两仓也该有厚衣二十至三十万件才对数,现在搜刮了两仓也才有八万件,那剩下的二十万件去了哪里。
赵逊此时已无暇细究,火速令人报之陔陵,向都郡各地百姓强征厚衣、冬衣,以解燃眉之急。
厚衣的标准仅相当于秋天穿的两季衫,里面再穿一件夏衣,勉强可以抵御零上十多度的气温,穿在身上显得极为单薄。气温一旦跌破零度,甚至零下十几度,这种厚度的衣物根本无法阻挡严寒。
七月初七,多么不吉利的日子,永兴河百里战线如同沸腾的油锅躁动不安。沿线的黑巾军从一早开始,如同中邪一般,跪地面西开始磕头,引得咸军兵卒人心惶惶,像极了神秘宗教的弥撒仪式。
钟衡奉命秘密筹备过河浮桥,因水位的降低,原本不到百步之宽的乌坪河段,此时只剩下不到六十步的宽度,架设浮桥变得相对容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