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学百里燕倒也了解不少,要找到石油,往往需要根据石油存在的地质普遍规律,寻找与规律相符合的地貌特侦,然后钻探。对于时下而言,若非浅表石油,打水井时意外发现,否则即便是钻探一两百米的浅层石油,几乎也是天方夜谭。
进一步说,以眼下的技术条件,石油一旦开采,势必造成恶劣生态灾难,大量的采油人员长期暴露于重污染之下,罹患肺癌、肝癌、皮肤癌的概率将成几百上千倍的增加。没有汽油,石油很难从皮肤上剥离。
黑巾军开采石油,不可能用什么现代化设备,只能是露天的野蛮开采,结果就是几年后大批人员死亡,神火“神术”的光环迟早要褪色。
离开中军,骑马回到广信军大营已经是亥时,罗松亭见百里燕迟迟不归,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测事件,后又听说黑巾军先锋抵达河岸,估摸着魏贤一定是去了河边观察动静。
闻讯百里燕归营,罗松亭合上袍服直奔百里燕军帐问话:
“魏先峰,进驻乌坪之事如何了,赵帅可有答应。”
见罗松亭问的急切,百里燕不动声色道:
“赵帅已经首肯,令我军单独移防乌坪。只是乌坪无险可守,河道又窄,倘若失守,赵帅要治主公之罪,不知罗前辈可是已有妙计,可守乌坪。”
闻听赵逊应允,罗松亭脸色稍一轻松。
“这便好,这便好。至于坚守乌坪之策,魏先峰去了便知一二。此外,早前见河上大火,后又有赵帅传令各军派十人前往永兴河打捞什么脂水,魏先峰可知此事。”
百里燕将脂水一事和盘托出,罗松亭将信将疑问道:
“天下间还有此等事情?”
“正是,在下担心乌坪距离对岸过近,倘若黑巾军以脂水放火攻,我军又如何应对。”
罗松亭此时皱着眉头,目光凝重的垂着,似乎在想着十分严重的问题。
“罗前辈,可是有所思?”
罗松亭一诧,掩饰去神色说:
“哦,无甚,无甚。时辰也不早了,魏先峰将息吧。”
罗松亭带着疑惑走了,百里燕隐隐感觉罗松亭方才的情绪波动明显呈断崖式下跌,他如此精明沉稳的人,应该不可能因为脂水一事产生如此之大的情绪起伏,那刚才一刹那,罗松亭是想到了什么的,而且一定是与脂水有关。
第二天拂晓,各军各营纷纷派人前去打捞脂水,经过一夜燃烧,江面依然浮着黑色燃烧的石油,如何烧也烧不完。
黑巾军前军昨夜抵达岸边之后,紧挨着岸边就扎营,浩浩荡荡扎了几十里,这还是先锋和前军,中军、后军尚未到达,仅仅目前的帐篷的密度,就可容纳二十万人。而河对岸的咸军,也不过二十六七万人,黑巾军仅仅一个前军就有二十万人。
天一亮,广信军捞回的脂水端进了大帐,姜乾、胡陌、王九、罗松亭四人围着行军锅看了半天,姜乾将信将疑问道罗松亭:
“罗先生,这黑油脂真有如此可怕?”
“昨夜听魏先峰所言,脂水极易燃烧,粘附肌肤难以清除,只要一点火星,便能引燃大片,令人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落下,罗松亭取来火种插进脂水之中,只见已经熄灭的脂水再次复燃,腾起一片黑色呛人的烟雾。姜乾大吃一惊,后退两步说道:
“浮于水面竟也能引燃。”
“正是如此。脂水异于松油、桐油,浮于水难以燃烧,脂水反之,只要沾上,后患无穷。”
时下几乎所有没有携带火源的油脂落入水中之后很难再点燃,除非入水时就是燃烧状态,即便如此,也无法持续燃烧太久时间。
石油就不一样了,其成份复杂,入水之后依然保持较为结构紧密的密质物理形态,能够燃烧的物质根本不止一种,如煤油、汽油、柴油、航空煤油、苯、酚、醛、醇、凝析油等等都是极端可燃物质,哪怕是浇到水里依然能烧,更何况还有沥青,一边烧一边释放少量的一氧化碳和硫化物,提供了更多的外部可燃气体。
令人灭去锅中大火,姜乾依然心有余悸说道:
“黑巾军有此猛火,为何我军事前竟毫无所知?”
罗松亭紧蹙着眉头,看向王九:
“王九,主公此前就未曾收到有关脂水消息?”
王九摇摇头:
“未曾,甚至连神火传言也未曾收到。”
“那就怪了。”罗松亭心起疑窦:“公府的探子未曾打探到消息,秦翰的探子也未曾打探到消息,岂非咄咄怪事。”
这时姜乾猜测道:
“会否黑巾军首用此物,此前不为外界所知?”
罗松亭摇了摇头:
“我与魏先峰认为,此前孙国大败,极可能是因此物而败,但要说一点消息都透不出来,公子所言却也有几分道理,但在下总觉此中蹊跷巨大。”
罗松亭自信公府的密探消息灵通,黑巾军大肆使用脂水,按说也该提前知道,但现在看来,不是公府的探子出了问题,就是探子不认识脂水,被黑巾军所骗。
但一路消息出错,秦翰这一路不应该同时也出问题。秦翰是个商人,此种近乎无敌的资源,他难道就不想就地寻找发财?
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几批探子陆续汇报,都说是妖术,却都不曾拿回些实物用于鉴别,如此岂非怪事。
想到这里,罗松亭本能的反应说道:
“公子,当即刻修书一封提醒郡主与韵风,小心广信城有变。”
姜乾疑惑道:
“罗先生何意?”
“此中蹊跷势波诡云谲,万一广信被奸人所趁,恐后悔莫及。”
直觉告诉罗松亭,广信城内肯定有问题。要说公府、秦翰两路情报都闭塞不知,那咸军的探子、细作、斥候就没能提前得知脂水一事?显然不可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敌人罗织了一个足以将所有势力都笼罩在内的巨大的谎言。以至于官方、非官方甚至黑市的消息全部中断,具有发动此种能量的对手,难道就不可能在广信城中掀起滔天巨浪?
广信城人口数十万,一旦哗变,甭说姜闵完蛋,整个咸国都要灰飞烟灭。罗松亭已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脊背感到的都是阵阵的阴冷,仿佛有人始终被人用刀顶在背后。
当天上午,黑巾军令人过河下战书,来人自称是奉圣焱天王圣令,前来向暴君之师挑战。要求咸军向东先退五十里,腾出战场以供双方厮杀,亦或者黑巾军向西退五十里,咸军过河厮杀,这明摆着是在羞辱咸军。
黑巾军人多势众,咸军脑子有病才东退五十里打堂堂之阵。更何况过河决战兵不厌诈,半道上往河里扔石油放火,还不把咸军烧个体无完肤。
赵逊一口回绝,亲笔一封战书回复黑巾军,要黑巾军悉数刎颈自裁献上人头,咸军定向东退五十里地,以做黑巾余孽坟冢,若有不够,再割五十里风水宝地给圣焱天贼做陵寝,颐养天年。
至此,终于知道这黑巾军统帅何人,但这圣焱天王何许人也,姓甚名谁哪国人氏,依然一无所知。
下午,中军官薛胜送来赵逊的移防令,令广信军于三日内赶赴乌坪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