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言差矣。太子尚幼,大王正值壮年,即便西寰入阁,晋国也与我达成姻亲血盟,日后有战,晋国必伸援手。”
“倘若晋国见死不救呢。”
“大王便可名正言顺废除西寰。”
“如此岂不白白将江东之土拱手送与晋国,不成!”
“大王,臣料定晋国必然向我伸出援手,绝不会坐视咸国被灭。”
“何以见得?”
“咸国地处长孙、志国、晋国、孙国四国要冲,向北可阻志国入北海,晋国断然不会让志国吞灭我国,打开进入北海出口。同理,长孙与孙国若要吞灭我国,必与晋国接壤,晋国国力强于长孙,孙国又与志国世仇,晋国若与志国达成盟好,孙国何以招架。
我国此时倒向晋国,可得晋国国力为依仗,整顿内务自强国力,短时内诸侯无人敢于犯我。”
“理是此理,但自古道,列国邦交皆为利,倘若晋国无利可图,何以出兵来援。”
“但若西寰公主怀上子嗣,晋国便必然来救。”
咸王闻讯,脸色顿时一沉:
“如此借腹生子,与自绝宗庙于列祖列宗有何异同!”
“大王,太子正妃虽只有一个,侧妃、侍妾大王可另立人选,自古母以子贵。谁人先生太子,岂是西寰一人所能决定。况且西寰年长太子七岁,男子皆喜新厌旧,西寰纵使美若天仙,人老珠黄之后与市井老妇无异。
臣知大王定然吞不下这口气,但为长远计,此事大王万万不可与江山社稷置气呀。”
公孙岳一席话并非没有道理,纵然西寰公主成为太子正妃,将来还有侧妃、侍妾,谁先怀上王子谁也不知道,况且太子只有十岁,男女合欢之事至少十四岁之后,四年时间再配两个貌美侧妃,先接上种,然后立为太子,晋国的盘算也就落空了。
可公孙岳哪里知道,西寰公主是何等厉害角色,真要是泛泛女流之辈,公叔阔也不能指定西寰公主入阁咸国。
咸王权衡再三,长长叹了口气,萧索与无奈之色尽显无疑:
“唉……罢了罢了,此事就如此定下吧。但奉阳君一事,晋国断不能食言,此事相国务必亲自操办,不得有半点疏漏。”
“诺。只是晋国希望大王以明诏,宽赦奉阳君,而后再行密杀。”
“哼!他晋王倒是落得个好人做。”
“若不如此,怕是奉阳君不肯就范。”
“那就由公孙丞相一手办理,寡人不再过问。”
“诺!”
晋、咸停战之事就此定下,丞相公孙岳手持咸王亲笔王诏与丞相大印,星夜兼程赶往前线,停战的消息也先于公孙岳传到杜阳城外咸军大营。
百里燕(既魏贤)忙于伤营救死扶伤,停战的消息bingbuyiwai1,晋军有七八日没有兴师动众,韩合也许显然是受到了晋王节制,停止了攻杀。
“魏贤,魏贤!”
一个粗哑的嗓门叫嚷着,百里燕循声望去,是姚盛正在帐外。
“姚盛将军,找在下有何要事。”
“咱们借一步说话。”
跟随姚盛来到无人之处,姚盛神秘说道:
“本将听说,大王要割地停战,还要让太子迎娶晋国西寰公主。”
百里燕问询猛吃一惊,连带魂魄抖了三抖。
“什么啊,迎娶西寰!”
“正是,阵前双方厮杀了近一年,却落得这么个结果,你说恼不恼人。”
“如此说,赵将军也知道了?”
“正是,为此赵将军、钟衡诸将正在与丞相理论,绝不能就此罢战。”
“怎么,相国公孙岳也来了!”
“相国手持大王亲诏,是来定约停战,赵将军令我前来讨教阁下见解。”
“这个……”
百里燕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晋国真以西寰入阁咸国,怕是咸国距离亡国也不远了。
西寰师从公叔阔,这件事百里燕非常清楚,当年儿时也遭西寰暗算过。
应该说,西寰此人外热内冷,外柔内刚,说她是一代女强人也不为过。她若要嫁到咸国为太子妃,公叔阔八成是想利用西寰吞灭占据咸国。
公叔阔想必是想通过西寰生下咸国太子,然后再让西寰生下的咸国太子,再次迎娶晋国公主,几代通婚之后鸠占鹊巢,徐图咸国国土。
西寰倘若为咸国王后、太后,她也许会遵从晋王的意志,但问题是她心高气傲自恃不输男子,若是将她掌权,很有可能急功近利,把几代人几十年,一百年才能走完的路,在她有生之年,甚至盛年一气呵成。
公叔阔希望小步慢走,用几十年的时间兵不血刃的吞灭咸国,而西寰恐怕要激进暴走强推兼并,只用短短十几年,二三十年,达成这一战略意志。
试想晋国一口吞了咸国,志国、长孙两大国能无动于衷吗,当然不能,恐怕公叔阔也不曾预见西寰能掀起风浪。毕竟在男权统治的集权社会,女权是难以企及的存在。
一愣神,姚盛急不可耐推了下他:
“魏贤,想什么呢!”
“哦,这西寰公主在下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割让合池以东大片土地,这未免太多了吧。”
“唉……若非粮草不济,焉能如此。也许当初陆敬若能听从阁下之言,占了合池,也许今日我军也不知落得个这般田地。”
“事已至此,后悔为时晚矣。为今之计,在下也无计可施。”
晋国以合池为界,合池以西仍为咸国所有,合池以东以“聘礼”的名义,咸国将承认晋国占有。而合池距离杜阳较远,距离肥城更远,晋军占领杜阳陈兵,经济和后勤上不划算,主动放弃杜阳而陈兵合池,咸军距离上也较远,如果咸军反水,晋军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想到这里,百里燕接着说:
“姚将军,你我一同去见赵将军吧。”
“莫非阁下另有高见。”
“在下被赵将军麾下抓来充军已十月有余,在下本是岐人,眼下两军罢战,在下也想除役还乡,某个生计度过余生。”
“怎么,你当真要走。”姚盛很是吃惊,接着又道:“赵将军近日还曾提起,待班师还都之后,将军还要将阁下纳入幕府委以重任,阁下怎能说走就走呢。”
百里燕不置可否的付之一笑:
“在下无心国事,只想谋个生计安稳度日,除此别无他求。”
“那随我去见赵将军,若赵将军同意,我姚盛也无话可说。”
姚盛此人虽然粗了些,但为人很厚道。与他一起来到左营,赵逊也刚刚回营:
“末将见过将军。”
姚盛行了一礼,百里燕跟着抬手拜了一礼。姚盛接着又说:
“将军,魏贤想走,不知将军何意。”
赵逊脸色并不轻松,阴沉沉的,目光看向百里燕之际,目中闪过一丝遗憾:
“阁下是想还乡?”
“是的赵将军,在下本是岐人,被赵将军抓来充军,也实属无奈。如今战事平息,在下确实想还乡谋生,还请将军见谅。”
“本将想在还都之后开设幕府,请阁下过府参议军机,不想阁下这么快要走,真是可惜呀。”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还请赵将军念在在下略有寸功的份上准我还乡。”百里远单膝跪下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