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尹秧城内太守府,赵逊正在询问斥候来报。
据信,咸国正在集结兵力谋求东进,而这个消息来自晋军,很显然,江面仍被封锁,这种消息只能是来自晋军。
“消息可属实?”
“回赵将军,消息乃从肥城中传出,应该可信。”
“嗯,你且退下。”
“诺!”
待斥候退下,赵逊问道百里燕:
“魏贤,我军过江之事,你如何看。”
“眼看开春在即,即便过江,今年上半年田间农事年恐无收获。但倘若是两月前咸军过江,此时晋军怕是已经退至岩城一代,若是被击溃,应能恢复开战之初态势,而且还能春耕,夏至能有夏粮,且还能复耕秋粮。
现如今粮草不济,再缝春耕开战,今年战事只怕更加吃紧。”
百里燕之所谋划晋军围城,咸军过江决战,很大程度上考虑到春耕和夏耕问题,如果上个月晋军能够击退,那么这个月就能开始准备春耕,然后下个月开始翻地。
眼下的农业、军事制度还没出现“屯田制”、“军屯”制度是军队不打仗,就种粮,不种粮就训练,让人力始终处于工作状态,以发挥军队的集体效率,养活自己,减轻负担。
时下军队基本上不种田,也不军屯,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主要还是战争过于平凡,屯田容易降低士气、懈怠战备能力。
现在咸军突然要过江,还是霍乱流行的尾声,万一过江被感染,岂非让晋军杀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百里燕又道:
“赵将军,眼下我军经过月余恢复,兵士尚不满三千,咸军过江必在尹秧城上岸,若是晋军再度来战,怕是守不住。”
“此事我已考虑,晋军若是来战,死守已无可能,但倘若失守尹秧城,我军亦无法立足难。为今之计,只有火速令援军过江,方可解此危难。”
“但只怕咸军援兵赶到,咸王责令大军收复失地,那便得不偿失了。”
尹秧城靠小三千人,守是守不住的,弃城也不可能。唯一可行之法是让咸军尽快打通望亲江,派兵坚守。而且不能尽快收复失地,而是得等霍乱平息,先让霍乱拖死晋军,拖到晋军精疲力竭再决战。
如今传出咸军过江,显然是想当然的以为趁着晋军病,要了晋军的命。
前番晋军受阻于尹秧城下,尹秧城未破的消息传出,咸王不曾派兵,此时定是万分后悔。再加上公孙岳此人徒有其表,马后炮的本事很大,全然不考虑军队染病的现实,异想天开的贸然过江击溃晋军,其实根本不切实际。
且不说晋军驻扎后方占领区的主力并没有伤筋动骨,去年起兵三十多万,至今最多伤亡七八万,主要是病死和尹秧城伤亡占了五万多,其他都是一路上攻城略地伤亡居多,所以晋军仍没有伤筋动骨。
相反晋军还能不断从国内补充役兵、募民军参战,甚至从其他边境驻屯大军抽兵,总的实力依然比咸国高出两倍。
反观咸军,魏旦战死后江东主力荡然无存,加之连年战争,兵源严重不足,能抽调多少兵力过江决战都很难说。
倘若当时能在尹秧城一万多人拖住晋军主力之际,咸军发大兵过江,于城下背水一战,晋军十几万主力不说全军覆没吧,至少野战、阵战留给晋军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将导致晋军一蹶不振。
为今之计,只有增兵坚守尹秧城,拖就能拖死晋军。等到晋军吃不消,自己就会退走,然后乘势收复失地。
但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如今的咸国被相国公孙岳忽悠的满天星斗,咸军战船果然在数日后出现在望亲江面。
双方战船这么一照面,咸军掉头便跑。
不为别的,只因为伍算打造的战船气势逼人,足足比咸军最大战船大了整整一圈,速度还不慢,数量也不少,咸军水师一个照面便是缩了回去。
晋军未战而旗开得胜,消息传到肥城韩合耳边,心里终于开始考虑再攻尹秧城。
这天,肥城太守府,韩合私下与王硕商议:
“王硕将军,眼下霍乱已有平息,再待时日,我军可起兵再攻尹秧城。”
“莫非是大王授意?”
“正是。”韩合点头肯定,接着又说:“前番我军战败,大王并无怪罪,却为此在受到朝中诸多掣肘。此番我军务必攻下尹秧城,彻底杜绝咸军过江。”
“但末将担心,咸军会否在尹秧城中上岸,万一迂回至北海,于我军侧后上岸,如此可不妙。”
闻听王硕此言,韩合却反笑他。
“呵哈哈……”
“将军何故发笑。”王硕不解问。
“咸国名将只魏旦一人也,魏旦既已死,何人能统御三军迂回至我军侧后登陆,且不说我军侧后腹地瘟病流行,单说咸军粮草不济,我军战船师舟所向无敌,咸军水军难以抵御,他咸军又如何上岸。”
王硕一番细思考,认为韩合所言不无道理,随即说道:
“老将军言之有理,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咸军正有大举过江迹象,万一被其水军上岸,怕是后患无穷。”
“老夫已有准备,此番定让咸军有来无回。”
韩合说的信誓旦旦,片刻话锋一转问起魏贤此人:
“前番令你打探魏贤此人,可有消息。”
王硕摇摇头,尽露难色:
“传闻此人曾在我北地居住多年,歧国世家子弟。家住歧国函屯,月田村人,但这月田村却无一家魏姓,如此看来,此人万分狡诈。”
“嗯,我军伤亡多半以上拜此人所赐,若不能收为己用,便得尽速除去。无论为咸国所用,还是为歧国所用,对我军皆无益处。为此老夫此番打算引诱咸国大军过江,而后加以歼灭,你以为如何。”
“放咸军过江?倘若咸军固守尹秧城,龟缩不出,我军为之奈何。”
“老夫料咸军定然谋求速战速决,故而我军可引咸军出城而战。”
“但若阵战,我军怕是不敌,最好能令其分兵。”
“老夫正有此意思,你且来看。”
韩合摊开地形图,指着咸国江东之地说道:
“你且来看,我军主力眼下龟缩肥城,兵力不到八万,咸军此来定是大军过江,其数定不在少数,老夫估计,怎的也得十五万。且我军不少人马分兵于咸国各地城池驻守,故而难以调动驻守兵力前来会战。
但老夫偏偏要利用咸军所想,即刻调晋、志边境那五万骑兵长途奔袭于咸军身后,而后前后夹击将其歼灭。”
“可如此,万一志军起兵东犯,怕是西军大营难以阻挡志国攻势。”
“此事老夫已有安排,早前已经密报大王,重新启用王彦飞出任西军镇西大将军,并从平汤城水军大寨调动尽数水军赶赴西军大营戒备,若志军来犯,我军在扫平咸军之后,即刻南下攻志,如此一来,咸国将无后顾之忧。”
去年攻打咸国,韩合调骑兵主力五万前往志国、晋国边境协防西军大营,这支骑兵一直没动。现在与咸军主力野战,非骑兵不可。当然,这批骑兵的质量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多数是步兵骑马的机动力量,但有何没有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