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对我说道:“我打听了中队评选积极改造份子的方式是投票制,也就是说去年你们中队的六个干部每人拥有十票的投票权,而获得票数最多的前十人将获得积极改造份子的奖励,但中队长拥有一票否决权,就是这十人中如果有谁是中队长觉的表现不好的,他可以直接把他刷下来,而由下一个顶上,但我不知道今年加工中队的一票否决权到底在老蒋手里还是老高手里,其实我分析了一下,不管一票否决权在他们两谁的手里对你影响都不大,因为在老高手里的话,你肯定就不用担心了,而在老蒋手里的话,你应该也不用担心,因为前面我们已经把他原来的关系给划出去了,也就是说在这剩下的二十人中并没有哪个是老蒋特别需要关注的,而你在这方面肯定占了优势,因为你已经被老蒋认定为以后的关系户了,通过现在的分析,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获得一定的票数挤进票选的前十,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你已经最少可以获得老高和廖海的两票,而老蒋如果按照我推测的话应该也会投你一票,这样的话你就获得了三票,也就是半数人的同意,但半数显然是不够的,想进前十至少也要获得四票的通过,这样分析下来你只需要再搞定一个干部就行了,如果真的在票选时你能获得四票的通过,那这次的评选基本就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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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这一长串分析我只有不停的点头,似乎都对,最后他问我在中队除了和老高还有廖海关系好之外,还有没有熟一点的干部?
我想了想回道:“在没和廖海建立关系之前,我和中队专做犯人生意的常云山管教关系还行,因为那时候和廖海还不熟,买东西基本都是找他,但后来和廖海熟了就没找他了,平常放风的时候看到了也会发根烟聊上两句。”
“那就找他吧,这两天拿条烟给他送去,就让他帮忙投你一票就行了,应该没问题的。”老鬼说完,从他教研室的柜子下面拿出一条硬中华递给了我说道:“这烟你先拿去给他,最近大队买东西查的严,也不太好买。”
“那我等下把钱给你。”
“先不用了,你那两千块还等着关键时候有用呢,我这也不差钱用,你就先拿着,等以后有钱再说吧!”
接过老鬼的烟,当时心中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来这么久了,说实在的,除了心中觉的亏欠大奔之外,老鬼是第二个让我觉的欠了巨大人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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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找了个机会我把烟偷偷给了常云山,他接过后,眼睛都笑眯了,一边把烟塞进衣服里夹着,一边嘴里还说着:“不用这么客气的,就算你不给我也会投你的了!”
听到他这虚伪的话,我当时心中就想“那好啊,你把烟还回来呀”
可这话只能心中想想,脸上还是得露出一副很贱的笑容回道:“没什么的,你以前也挺照顾我的,买条烟您抽也是应该的。”
其实仔细想想我又何尝不比他虚伪呢,装着一脸真诚的微笑,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只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已。
人活着或多或少都会做一些这样的事情,虽然并不是我们心中所愿意的,但迫于无奈还是会妥协于现实,这或许就是“成熟的人”所谓的人情世故吧!
果然这次评选如老鬼预料的那样我成功挤进了中队的指标之中,当年前红榜上公布出我名字的那一刻,心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那是通过自己一年的隐忍和努力得来的,看着周围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心中多少有点飘飘然起来,那一刻我似乎觉的自己已经抓住了命运的脉门,也让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困难,只要你肯坚持,并且为之付出努力,时间一到总能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一刻我似乎又成长了不少,因为我没有辜负自己,没有辜负亲人的期望,人的成长总是在一次次对自己的肯定中慢慢增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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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有评选到了积极改造份子就请一些关系好的朋友吃饭的传统,正好陈总管也拿到了积极改造份子,我让他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本来想留着过年再喝的泸州老窖出来和我一起庆祝,我们趁晚上下早班时把一些干菜泡好,然后躲在厕所拿不锈钢脸盆当锅炒了几个菜出来,腐竹炒香肠,香菇炒腊肉,干豆角炒腊鱼,现在想想都觉的香,再去小卖部买了一些花生米,豆干之类的熟食算是勉强拼了一桌菜出来,因为老鬼不喝酒,所以我只叫了郑雨和老狐狸两个人,加上陈总管的朋友还有徐小平,一起也有七八个人,躲在寝室里面就开喝,因为那时的大队抓这些违纪行为还比较严,我们甚至花了几包烟请几个犯人帮忙在门口放风。
那一年我懂的了一个人只要付出了总能获得回报,那一年我做事更加小心沉稳了,那一年老鬼又教了我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那一年我对人性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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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时间总是快的,哪怕坐牢也一样,一眨眼05年又要过去,06年即将到来,在十四大队也整整呆了有两年半的时间,一天天虚弱下去的是身体,一天天增加却是知识,那天一称,自己居然从刚来时的一百五,瘦成了一百三,我有时候会想,我究竟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可惜只知道失去了二十斤肉,却不知道获得了多少知识,这个问题似乎很难界定,主要看你在乎什么了。
我拿到积极改造份子之后,老蒋找我聊过一次,说了一些场面话,什么继续努力等等,争取今年再拿一个。
我不知道他这些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又或者在提醒我这次的积极改造份子他帮了很大的忙。
对于这种说话总是拐弯抹角式的人,我还是更喜欢直接一点的老高,说到老高,在他那次离开两月后的一天终于再见到了他,带着一顶草帽,领着农业中队收工回到大队,刚好我们也出来吃饭,当他正想出门的时候被我一声叫住了,回头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刻意回避原来加工中队的老部下,还是难以接受以失败者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两个月没见了,高队长。”
“哎~!”他听到我说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想转身继续离开,忽然又转身说了句:“拿到积改就好,一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有点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的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悲伤之情,与老高相处让人觉的要轻松许多,可事物都是在变化的,并且一切变化都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人似乎都喜欢沉浸在熟悉的人和环境之中,享受那种安全感,老高一走,我心中原本的安全感却是丢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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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过年要比往年早了几天,在一月底就到了,还是和去年一样,加工中队只有四天假期,但我知道这一年随着大奔的离开,x市已经没有人再组织聚餐了,这时的x市犯人似乎人心已经渐渐分离,因为没有了如大奔一般的领袖出现,我那时对这些事并不怎么上心,觉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父亲在年前一星期左右来看了我一次,我才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终于在讲到自己这一年获得的表扬时充满了底气,不像往年那样需要靠撒谎来寻求内心的安慰,这一年父亲的头发白了不少,他说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升职了,压力自然就大了,让我不用操心家里的生活了,一切都好,苦日子也已经过去,不用在紧巴着过日子了,还说有什么需要直接对他说,如果我想的话,他可以帮我上个大队的位子。
但我当时觉的在中队挺好,一个可以省下不少钱,一个我也想通了,打通老蒋关系的话就上位当个组长锻炼锻炼自己,至于上大队的位子,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