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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队换了干部以后，虽然毛队和老高提到了我，但农场就是个现实的地方，你提了还得犯人会做人。

毛队请老高吃过饭的第二天，老高就开始找中队里以前毛队的关系户谈心，最后居然找了我，这让我很吃惊，也是通过老高的嘴，我才知道毛队在他面前提到了我。

他把我叫进中队的办公室，我刚想蹲在他的办公桌前，谁知道他指了指门让我关上，然后叫我拿把椅子坐到他面前，接着递了根给我，并且还把打火机递了过来，这种似乎像两个朋友之间的行为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老高接着说：“昨天老毛来找我了，跟我提了你，说你人不错，蛮老实的。”说完他抽了一口烟，看向了我。

我当时正琢磨他的话呢，发现他看了过来，连忙回道：“那都是毛队长说说而已，我哪里老实啊。”

“你进来时间也有半年多了吧，我相信农场的很多事情你也懂，不用我多说，从老毛跟我提起你，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既然老毛提到了让我照顾你，我们同事一场，肯定会卖他面子，但在这里做人很重要，我相信你也清楚，我照顾你，帮你减刑，多少希望得到你的一点感激，人嘛，总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是互相的，你说对不对？”

我连连点头回道：“对，对，对！”

“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明白了。”我又点了点头，其实我明白个屁呀。

他看我回答明白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说：“明白就好，我看你就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老毛果然没说错，既然明白了你就先出去吧，其它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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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出办公室，就去找了老狐狸，把老高的话复述了一遍，问什么意思？

他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回道：“看来我以前都白教你了，你现在还不明白农场是个什么情况？这里就是现实的社会，一切都已利益为主，老高找你说那翻话为非是在暗示你给他送钱。”

通过老狐狸这么一说，我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意思，但刚上任就明的过来索贿也太那个了吧。

老狐狸接着说道：“你要记住一点，这里的干部和犯人之间不存在真正的友谊，就算有也是建立在钱的基础上的，你想想一个干部和你非亲非故，你进来前他也不认识你，他为什么要帮你呢？还不是为了你的钱，为了利益，弄明白了这点，你以后会少走很多弯路，毕竟你十年刑期不短，怎么也得想办法减个两三年。”

“意思就是让我家里再来给他送钱？可我不知道现在家里能不能拿的出，总不能又送五百吧，那也太寒碜了。”

“你家里有没有钱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老高就是这个意思，不管钱多钱少也是钱，是钱就能使上作用，钱多钱少只是作用的大小而已。”

“那我又要联系家里？”

“先联系吧，家里有钱就弄点进来揣着，再看看这个老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教你一点，你等下就去找他，让他拿电话给你打下，你这么问他拿电话，他肯定知道你是打给家里过来给他送钱，你就当着他面说，最后再假装回复：“爸，好好好，你要忙完这阵才过来，可能要一两个月是吧，好好，那你就忙完再过来吧！”你当着他面这么说了，然后他肯定会推断你家里同意了，可是因为忙的关系会晚点过来，这就等于给他打了定心针，而他在这段时间肯定会特别照顾你，而你就利用这段时间观察一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一般一个干部是个怎么样的人，过了一两个月就会知道，比如他在原来的大队怎么样啊，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是不是那种收钱不办事的人啊，到时候这方面的消息都会传过来，如果证明他属于老毛那种类型的，那就值得找，如果他做人不行，属于收钱不办事的，你就可以考虑找别的干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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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狐狸说完，我在心里操了一句，不愧是叫老狐狸的人，果然精明，真是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这特么好在下来认识了一个这样的人，不然搞不好还真会吃亏。

和老狐狸聊完，我果断按照他说的去找了老高，直接问他拿电话说联系家里，一切都如老狐狸预料的那样，他一听我要打电话回家，立马脸上就挂起了笑容，接着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然后直接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过手机就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按照老狐狸教我的应该怎么说，父亲当时没说什么，当听到我后面那段话时，他有点不明白，可我没等他回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打完把手机还给了老高，他正一脸得意的对着我笑着说道：“没事嘛，家里忙就晚点过来吧，我正好刚来这里，对这个生产加工的很多环节还不是很了解，到时候看看哪个位子舒服，就调你去，或者你觉的哪个位子舒服，想去的话就直接和我说。”

我连连说好，接着退出了办公室，出来我才发现，现在的自己似乎变了，刚才居然一点没慌，果然有些事情做过一次了，也就没觉的什么了，干部也都是人嘛，是人总是相通的，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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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老狐狸说的那样，在这段时间老高特别照顾我，经常问我想去哪个岗位就说，我当时回答先看看。

慢慢的大队里也开始流传着老高在别的大队是个怎样的人，还把他的一些背景曝光了出来，原来老高年纪不大就能当上中队长靠的是监狱长的关系，新城农场监狱长和老高是一个村的，谣传还沾亲带了点故，但这个谣传没有什么依据，不过他和监狱长确实有关系这点是已经证实了的，不然也不可能在一杠两星就当上中队长，这个情况在农场是很少见的。

农场的干部会依据自己的警龄而佩戴肩章，初始是一杠一星，接着是三年加一星，三星加一杠，到两杠三星后再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国徽加麦穗了，不过整个新城农场带麦穗的就那么三四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监狱长。

警龄也和他们的工资挂钩，警龄越长，工资就越高，所以在农场只要看看他的肩章就知道他的警龄了，而老高的一杠两星显然很短，最多不会超过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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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察了一段时间车间的所有岗位。似乎只有倒数第二道工序的复核检验最舒服，那里三个犯人整天好像不用干活似的，干部盯着的时候就动两下，干部眼睛移开了就偷懒。

虽说我很想去那个岗位，但父亲还没来，就算来了还不知道啥情况，有没有钱都是个问题，如果现在让他把我调过去了，那要是没钱我可就完了，这糊弄干部可不是好玩的，这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跟他说。

后来和蒋志强熟了才知道他是个非常聪明并且有野心的人，一开始在中队频繁的打人只不过是为了树立威信，因为他刚进加工中队，因为加工中队一百多号人，要管起来非常麻烦。

但他聪明在从不打关系犯，不管谁的关系，他都不会去打，并且还喜欢和关系犯交朋友。

可惜以我当时的智慧还推算不出他后来的成就。

其实有时候想想很多犯人也贱，在那些凶的干部面前乖的跟儿子一样，在一些老实的干部面前却又拽的跟牛b一样。

我讨厌这样的人，也看不起他们。

在老高接管加工中队一个半月之后，父亲终于来看我了，并且这次带来了好消息，他昨天刚发了一季度的奖金五千块，这次全部给我带了过来。

他当时这么一说，我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在这毫无保留的亲情面前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知道怎么的，在牢里一见到亲人就想哭，为此我回去还经常抽自己耳光，说自己一个男人怎么整的跟个女人似的，当初被打的半死都没怎么哭过，现在是咋了？

我当然没有要父亲的五千块，只让他回去打了两千一到一个干部的帐号上，还让他帮我上了四百块的帐，买了条烟就算了。

虽然当时的我很自私，但也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多少还会为父亲想着点，只是这一点比起他想着我可少的太多了。

当天回去后我异常兴奋，这两千块的关系可不比五百的，最起码要硬不少。

让老狐狸帮我把钱拿出来时，没想到他说那个干部只扣了五十块，给了我两千零五十，我想着老狐狸帮了我这么多，就把五十块钱给了他，让他找个干部想办法买瓶酒进来我俩喝。虽然我不知道他喜不欢喜欢喝酒，但我知道从过年之后我似乎对酒产生了眷恋，在农场喝酒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对内心压抑情绪的发泄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但可惜的是，那时的我还无法真正理解酒的醇厚，酒背后的文化，和它几千年遗留下来的传统。

直到后来看过了曹操说的一句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似乎对酒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层面。

在今天的我看来，真正懂酒的人都是有故事有沉淀的人，只有经历过人生某段靠酒解忧岁月的人才能体会酒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