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长拿着大铁勺敲着宿舍的门让我们拿饭盒出来打饭打菜时,我们则一个个面面相觑了起来,因为大家都没带饭盒,因为看守所每个号子的饭盒就那么固定几个,我们走了要留给后来的新犯用,所以大家都没带,本以为到了农场最起码每个人会发一个,谁知道没有。
班长看我们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就问:“你们都没带饭盒?”
大家点了点头,他接着说:“这顿你们先找几个袋子装着,等下我带你们去小卖部赊几个,但只要你们里面任何一个人会见了,上了帐都要从上面扣下来。”
大家连忙说好,但现在我们去哪里找袋子呢,突然我想到自己走前用帐上剩下的钱在看守所买了几包方便面带下来,便翻出那几包方便面,把里面的面饼拿出来,然后拿着方便面的袋子去装饭菜,其他人看到了,买了方便面的都学着我把面饼拿了出来,没买的则从有多的那里拿了两个,就这样,在新城农场第一顿饭我们是用方便面袋子装着吃的,并且还没有调羹和筷子,就那么倒着吃,虽然这样,大家还是吃的很香,因为比看守所的饭菜要美味多了,本以为整个新城农场都这样,可谁知道分去了大队做事根本不一样,吃的比看守所还差,入监队是为了帮刚下来的新犯调理下身子才有这么好的伙食,并且今天还是每星期一次的加餐,平常一桶青菜里面也就飘着两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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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我们有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到了一点半便要下去院子里跑步,就在我铺好床躺在上面休息的时候,一个班长带着那名带我们来的狱警来到了我们宿舍的门口,班长指着我们说:“就是这批上午刚到的新犯,我让他交烟他不交,还骂人。”
说完便带着那狱警走了,差不多过了几分钟,我听到从最里面那个房间传来了皮带啪啪啪打在肉上的声音,接着是那两名新犯的嚎叫,随着每一次皮带打在肉上的声音响起便会夹杂着一声痛苦的哀嚎,当时听着这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心居然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本来平静的心情突然变的紧张了起来,我转头看了一眼其他犯人,大都和我一样,虽然强装镇定,但我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到恐惧,可能当时大家心中都在庆幸并没有出手帮那两名新犯,不然现在发出惨叫的可能就是我们。
惨叫一直持续了半小时,我看到一名班长从我们宿舍门口过了没多久又提着一桶水过去了,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说话声,然后便看到那名狱警带着两个班长从我们宿舍门口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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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半一到,我们便被赶下了楼,在下面院子中成列队站好,我这才发现入监队并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其他地方送来的四十多名犯人,大家站成四排,然后听从班长的口令向右转,接着就开始在院子里跑了起来,我仔细的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两名新犯的身影,但发现并没有他们。
新城农场的太阳不知道怎么搞的,非常的毒辣,开始半小时大家还能勉强坚持,但过了半小时之后便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我跑着跑着只觉的脑袋越来越沉,汗水不停的从额头滑落,突然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栽倒了下去,但摔倒后又醒了过来,这时候一名班长过来把我扶到的墙边的阴影下,当时的阴影里已经坐了几位撑不下去的犯人,我就这么背靠着墙看着那些继续往下跑的人,这时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小老头突然小声问我:“今天中午挨打的是和你一起送下来的新犯?”
我点了点头,他接着问:“因为啥事啊,听声音好像被打的很惨。”
“就不让班长缴带下来的烟。”我回道。
“小伙子,我告诉你,这里的班长可惹不起,都是关系户,不管有没有理,这里的狱警都帮着他们,所以很多事还是忍着点好。”
我笑了笑回答:“是啊,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他接着将嘴巴凑到我耳边说:“你们要带烟怎么不知道先藏好,把它们分开放在被子里,就算查到了,也能剩下个几包。”说完他拿手捅了捅我的手,我低头一看他手里正攥着一根烟,连忙接过放进了兜里,放进去后我才想到没火,刚想开口问没火怎么办,他却先说:“你们晚上就报告班长说有蚊子,他会帮你们点一盘蚊香,我跟你说,这里的蚊子都他妈是吸血鬼,我们刚来的第一天没点蚊香,一个个身上被咬了几十个包。”
“抽烟抓到不会挨打吧?”我有点心慌的问。
“不会,最多骂你两句,只要你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故意找你们的茬,你要抽就趁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躲在洗漱间抽,注意别把火星露出来让别人看到就行,晚上班长会偶尔过来巡下逻。
虽然老头这么说,但我兜里揣着这根烟还是有点忐忑,但烟的魅力还是战胜了我的恐惧,下来已经半天没抽烟了,还是早上在看守所大厅等候送兵的时候抽了一根,特别是中午吃了顿饱饭就特想抽,现在正是缺烟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一根可要好好享受。
监狱笔记____2003年8月8号
到14大队整整一个月了,每天都重复着做事,收工,挨打这三位一体的生活,身上的痛和伤疤忍忍就过去了,可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该如何去发泄,面对这黑暗的苦牢我该如何坚持,有时想想死了也不过那么回事,何必活着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一些以前从未想象过的词最近却总是浮现,“天理何在?”“人性又何在?”
有些词也许只有你亲身体会到了才能深刻认识到它的含义,比如绝望,比如无助。
不知道这暗无天日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不知道我能否撑到那一天。
今天的帖子我不想过多提到痛苦两个字,有些事情经历了却会在你心里留下永远的痛,哪怕偶尔回忆一下,都会不禁颤栗,虽然我不断告诉自己那段吞噬人性的生活已经过去,但那无法磨灭的记忆我却永远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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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半,除了中间休息了十分钟,其它时间一直在跑,我们这批下来的新犯只有两个人坚持到了最后,我得益与那下晕倒,一直躺在阴凉的角落看着在烈日下挥洒汗水的他们。
集合完毕,班长喊了句解散,大家便一拥而散,正当我们也想上楼回宿舍之时,中午哪个帮我们打饭的班长叫住了我们。
“上午新来的,跟我去五楼拿饭盒。”他说道。
随后我们便跟着他来到了入监队五楼最边上的一个房间,房间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有吃的有用的,有点像外面的小卖部。
上去后他让我们登记,每个人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一人拿了一个椭圆形的不锈钢饭盒给我们。
“这是佘给你们的,只要你们其中谁接见上了帐,就要把这些钱全还上。”他又重复了一遍中午吃饭时对我们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