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六年的牢狱生活改变了我的心态和想法,内心那种对自由的渴望在临近释放前变的越加强烈,我受够了这被禁锢了的生活,不能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我觉的人只有拥有了自由才算拥有了做为了一个人最基本的价值,失去自由一切都是空谈,那种渴望已经渗透进了我身体内的每一滴血液之中。
老杨接着说:“人在某种环境中的心态想法和感受是不同的,而一旦环境改变,曾经自己坚持的想法也会跟着改变,这些你出狱后就会知道,我现在和你说,你也许还不能理解。”
我立马回了一句:“我现在就可以保证,不管我出狱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一定不会愿意用自由去换取金钱。
上面是我临近释放前与狱中一位老者的对话,我在里面喜欢结交年长的人,他们教给我的知识和经验恐怕是我这么多年牢狱生活最具价值的财富之一。
现在看看当时的想法,觉的确实有点幼稚,毕竟那时没有真正的经历过社会的洗礼,老杨说的很对,人在环境改变后确实会改变曾经固有的想法,这是只有经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的。
出狱后我总结了一条规律,真正成熟的人是不会把一件事情说死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改变的,任何事情都会根据时间,地点,环境的改变而变化,这是真理,你看了不服,只能说明你还未真正的成熟。
人因为自己从小生长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会形成自己特有的思维习惯和行事风格,而这个思维习惯是固定的,它会蒙蔽你辩证的看待问题,将你限制在某种局限之中,在这里我想告诉大家,看任何问题都要学会发散型思维和逆向思维,只有打破自己思维的局限和常规你才能跳脱那个限制你的环境从而提升自己的境界。
正文
下去做事后,我才感受到了下面人和上面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下面的人不喜欢自己被高压的管制,本来就压抑的内心再被同样身为犯人的牢头管教会让他们的内心产生逆反心理,从而对上位者产生某种怨恨。
坐我旁边做事的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孩,人长的瘦瘦小小,叫小昆,说起话来却一套一套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x市现在最大黑帮的成员之一,并且还是个骨干成员,他也穿灯泡,由于我两坐一起,平常没事他喜欢找我说说话,开始对我蛮好的,由于他有个在外劳专管犯人买东西的干爹,每次送货过来给我们的时候都会拿很多吃的给他,他也经常会拿给我吃,在21号他的人缘特别好,属于很会做人的那种,做事也快,张显也很喜欢他。
小昆告诉我,他十四岁就跟着他们现在的帮派老大在外面打天下了,那时他们帮派在x市还没什么势力,就十来个人,后来通过一次和x市的某个帮派火拼,当时他们中的一个人直接拿来复枪对着对方的老大连放了四枪,直接把他打成了筛子,听说当时差点没抢救过来,经过这一次他们一战成名,而后就有当地的一些小老板找他们帮忙看场子,抢工地,再后来帮派有了钱就开始扩充实力买猎枪,然后他们老大就注册了自己的建筑公司,开始参与当地的一些工程建设,就这样越来越壮大。
而他们的老大也开始由黑社会转型为企业家,慢慢将自己的身份洗白,后来因为x市严打,某个案子将他们老大抓了进去,接着便对他们帮派的成员进行了围捕,他就是在那次围捕中被抓的。
我看他将这些事情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并且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这么会做人,心中不免有点佩服他,那时的我只觉的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止一点点。
在21号呆了半月左右,一天号子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干部竟然喊了我的名字,我应了一声到,就走了出去,来到外面才看到是一个穿着短裤背心带着草帽的胖子。
一出去他就问我:“你是佘飛?”
我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说了我爸的名字,说我爸让他来问问我在里面需要什么。
我一听可乐坏了,心想家人终于帮我找了关系,就回了一句:“帮我送点衣服再上点帐吧。”
然后他点了点头就走了,也没再和我多说什么。
进去后我才从张显口中得知,刚才那胖子是主管外劳的副所长,和我是一个地方的,后来判下来,我爸接见才告诉我,原来那是他同学。
当天晚些时候,外劳果真给我送了一些衣服进来还说我帐上到了五百块钱,但我希望的上位却没有实现,过了几天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张显分析说:“他可能只管外劳,在内牢没什么权利。”
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父亲只是和他打了声招呼,所以他也就象征性的过来问了我下想要什么,并没有对我上位做什么操作,以后我才慢慢理解,这个社会就这样,有关系你不懂运作还是白搭,说白了就是利益的交换,你光一个招呼不送钱给他,他当然不会太过上心的帮你,哪怕你们是同学,但少了利益的纽带,这层关系也就变的苍白无力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现实两个字的含义,但可惜是在很久以后,当时的我就像个不开世的猪,脑子里只有点小聪明,所以很多事情都看不透。
帐上有了钱,我立马定了十份红烧肉,那段时间已经断了菜,肚子里没一点油腥,整天饿的咕咕直响,本来我那个年代的人从没挨过饿,一饿才体会是这么的难受。
进看守所第一苦就是挨饿,下面人对食物的渴望变的无比强烈,很多人甚至为了一点吃的连老脸都不要了,我就曾经见过号子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为了一块饼而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
人在极端的环境中真的会变的非常恶心,那人性本能的欲望毫无保留的暴露了出来,尽是些算计别人帐上那点钱的小人。
定了红烧肉我都会分一半给小昆,虽然没多少,但也是我对他的一种回报吧!
虽然那事发生之后张显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我了,但我还是感觉他对我挺好的,也就没事喜欢找他说说话。
有次小昆问我:“你觉的张显怎么样啊?”
我回了一句:“挺好的啊,最起码对我蛮好的。”
我回答完明显感觉到了小昆脸上的变化,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低头继续穿灯泡了。
从那之后我总感觉下面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特别是小昆,但好像都有意避开我。
那段时间我总感觉号子里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每次张显问我,我却又回答不上来。
终于在一个下午收工的时候,事情爆发了,当时来了个新犯,张显就让麻雀帮忙把他的衣服什么的塞到我们睡觉的石床下面,由于号子里已经关了这么多人,导致石床下的位置都被塞满了,当麻雀拿着新犯的衣服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时候,张显就让大家把自己放下面的物品都拿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些已经释放了的犯人的东西,因为看守所经常会有犯人接到检察院的不予起诉书,而那些人一拿到判决都是直接就走了,这样就导致了石床下面经常会遗留一些已经释放了的犯人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