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爷说,前苏联的人被戏称为“老毛子”,中国和苏联没翻脸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挺流行两国通婚的,所以有着一半苏联血统,一半中国血统的人,就被称为“二毛子”。
这么一推测,那烂脸老毛子的老婆、二毛子的妈妈,肯定是个中国女人了,而且还是个天津卫的女人,因为二毛子一张嘴,不是听不懂的俄文,而是特别流畅的一句天津话:“受累各位爷挤在咱这小车儿里,我带过二十好几个旅游团,别看北极冷,倍儿哏儿!”
我心里有种看现场演出的感觉,小王爷的京片子和二毛子的天津话一唱一和的聊得不亦乐乎,简直跟听相声似的……
冬爷和耗子完全不受干扰的呼呼睡了,我靠在高小雅旁边,学着她的样子,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异国景色。
虽说是到了春季,可是这里的距离北极的距离,和西伯利亚差不多,气候还是相当低的,外面的路上尽是残存的皑皑白雪,和中国的大街小巷比起来,这里真可谓是地广人稀,人烟罕至了。
我看过怪人从北极发过来的那个留言,内容不多,语法却相当的混乱,大概的意思是他住在了一个部落里,纬度在世界地图上最靠北的那个圈附近,林医生没有和他在一起,而是处在更靠北的方向,他自己试着出去找过几次,都没有收获。
我打开了手里的缩小版地图,这和高中地理书的标注方法相似,以赤道为0纬度,向着南北两极,每20度标注一次。那么最靠上面的那个纬度圈就是80度,怪人他的位置,在老板娘给我们选定的目的地——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附近。
但是很厉害的锦夜客栈查出了发送留言的端口在北极圈附近,也就是处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纬度60°的区域,这和他要告诉我们的位置差了20个纬度的距离,冬煌猜测怪人是请当地居民帮他带出了这段信息,然后送到能和外界通讯的地方才发出来的,而发送留言的那个人中文学的不怎么样,把他的话给翻译的乱七八糟的。
我们至今都搞不清楚林医生的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地图上来看,80纬度圈只有一些挺荒凉的岛屿,如果他在更靠北的方向,那在地图上可就是一片空白的区域了,哪里有什么?
是谁把他带了过去吗?还是他自己走向了那片白色的荒芜?
我心里应该和身边的高小雅一样忐忑,我们的林医生还能不能活下来等到我们!
老毛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雪茄,他已经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车里的空间也不大,我们几个人只能前排换后排,后排换中排的来回倒腾几次,整条大腿都要散架了!
进入春天以后,北半球的白天比黑夜要长很多,越是靠近北方,越是如此。我们呆在车里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其实20多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大半,老毛子说,在接近摩尔曼斯克的高纬度地区,晚上10点左右太阳才下山,而不到凌晨4点,天又亮了!
过早升起的太阳唤醒了把脸贴在玻璃上的我,疲倦的睁开眼,窗外一尊大约有50米高,带着钢盔扛着步枪的巨大士兵雕塑就矗立在不远处的半山上。
“摩尔曼斯克到了啊……”小王爷伸伸懒腰,瞥了一眼外头,“那是‘阿廖沙’,俄国人为了纪念卫国战争牺牲的红军建立的,看到他,就等于到了港口了!”
我一下子心情振奋起来!赶紧的停下车,赶紧让我到陆地上、迷雾里、或者海洋中活动活动吧!这两天多的路程简直要把我给束缚死了!
第七章 雪山之心
太阳光把天上的云层映照出了一只巨大的海豚形状,看它的姿态,似乎马上就要从天空跳跃到这个城市的地面上来了。
老毛子的车从硬邦邦的永久冻土路面,开到了嘎吱作响的木条板上。
车子还没停靠稳当,我们一行人就争先恐后的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冰凉又新鲜的空气突然充满了我的肺部,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那样窒息在地上!
和车里的温度比较起来,这儿太他妈的冷了啊!
抬起头,正前方是一大片绵延起伏的低矮山脉,上面除了融化一半的白雪,就是不成规模的几十座橙红色房子。
山上和路面的雪白颜色,一直蔓延到了我右手边的海洋里。
这儿的港口,比我在烟台见到的那个喧嚣码头,不知道要大了十几倍,我左右扭头看过去,都没摸清楚哪里才是海洋和陆地的界限,水面上停靠着三四十艘超大型的船只,鲨鱼号和它们比起来,只能算是曾孙子级别的小船了!
这些船大多以黑色、深红为主,而在船舱的顶板上,又覆盖着一层似乎无法融化的积雪。我想,如果把船身也油漆成白色,那么当它行驶在北方的海洋里时,和隐形的都差不多了!
我们跟着老毛子从岸边的围栏开始向着港口行走,虽然是同一片海洋同一个港湾,它却在沿岸上被插在海里的挡板分隔出了几个不同的区域。
最偏僻的那边,停靠着两艘全黑的军舰,我伸头看过去,扛着枪支的守卫正挺胸抬头的来回巡视着军用区域,压根儿没人敢往那边多迈出一步。
中间一块地方就特别热闹,这里全是正在卸货、装货的超级大货轮,虽然气温很低,但穿着背带裤和胶鞋的强壮工人,却是忙得满头大汗,从远处看过去,他们身上都在向外散发着白色的烟雾。
我们顺着引导的围栏向更里面的位置走过去,三艘造型奇特的大船霸气十足的占领了我们全部的视线,它们船身特别宽,船头特别尖也特别翘,我从小卷毛那里得到的知识告诉我,它们都是可以行使到北极的“破冰船”。
一嘴天津味儿的二毛子向我们介绍道,这第一艘“白色女神号”主要用来勘测和科考,第二艘“50周年纪念号”主要用来运输和观光,至于体积稍小的第三艘,是一个什么活儿都接,有生意就做的奇葩海上幽灵,它的名字印在了侧面的船身上,那一串奇特的字符我非常熟悉:
是带我穿越过白令海峡的Jotunheim11。
身穿威武的制服、头戴黑绒高帽的一排警察把大家拦住了,老毛子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串俄语,又把老板娘给我们准备好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一厚摞证件递了过去。高大魁梧的警察大伯却一脸严肃的不愿意放行,他掏出对讲机来连续倒腾出了好几个不同人的声音。
直到小卷毛熟悉的语调从对讲机里响起,他们才稍微缓和了一下面色,分别和我们握了握手,遥指向涂了嚣张鲜红色的J-11。
一路像过关斩将似的搞定了三四拨严肃的警察,当我们终于踩在了J-11伸出来的运输板上时,小卷毛正拖着腮帮子,嬉皮笑脸的趴在船栏上给我们打招呼:
“哟!咱们的再次见面也太快了!”
“哟个屁啊哟!”冬煌很不满的一甩手,“你他妈就不能下来迎接一下我们,非要搞这么麻烦,一个警察一个警察的验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