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长一丈是海神的体型,头发皓白是人类的毛发,那个鸟面是一枚面具而已,其实他还是长着普通的面孔的。”我推测道,“这个东王公,会不会是蓬莱人跟龙伯人混血混错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梁阿婆非常罕见的朝我点了点头,侧着身子到一边沉思去了。
我还想提及关于基因的话题,但是其他几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已经多说了那么多话,也不好再开口了。
现在长生不死的仙丹即将到手了,净扯那些没有用的干啥呢!
阵雨已停,上头的踢踏声很吵闹,我觉得烦闷的要死,蓬莱奇怪的天气产生的奇怪气压让人非常不舒服。
而更让人不舒服的是,我又听到了非常非常讨厌的翅膀震动声!
没有了雨水的阻挡,玄蜂终于还是来凑热闹了。可是好戏早已结束,此刻的玄蜂对我们来说,丝毫构不成威胁。
线人前辈立刻停止了摇铃,耗子也赶紧闭上不断咒骂的嘴巴,连吵闹的海神都不敢放肆了。
静谧之城此刻真是绝对的满城静谧无声。
“别靠近我。”
我听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瞥眼从窗户一看,有个带着红色脖套的人正趴在水面上以奇怪的姿势高昂着头,那正是被玄蜂幼虫控制了的、原鲨鱼号上的船员围脖男!
真他妈大团圆了,蓬莱岛上的三个势力分支,连同异军突起的第四个力量,全都欢聚一堂了啊!
这次不用白袍再把尸体从城墙推出去送给玄蜂了,满城漂着的都是上好的新鲜养料,玄蜂像蜻蜓点水似的,把尾刺伸出来,把即将孵化的幼虫注入尸体们的脑袋里。
我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我面前的这个窗子可不是现代的产物,它没有玻璃。既然我一直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也就是说这间屋子不是密闭的。只要我们在这儿说了话,玄蜂轻而易举的就能从窗户飞进来弄死我们了,大家只得相互使着眼色示意静静等待一会儿。
没用太多时间,我们的眼前就出现了超级诡异的画面:那些死去的尸体们,包括老童子的、奴隶们的、还有个别鲨鱼号熟悉的面孔,都好像睡醒了的人一样,从水中翻了个身,把脑袋朝上,慢慢悠悠的划动着身体,往城外行进——
看着目前的水势,蓬莱岛的底层应该都被淹没了,但是地势稍高的紫泥海中上游应该和往常相比没什么变化,那些个停尸间似的蜂巢,这回应该能被完全填满了。
我感到怀里的小尾巴一阵颤动,不禁惊得一身冷汗,这个时候你丫可千万别哭啊!
我赶紧背过身去,把手伸进大袍子里,摸索到他的脑袋,把自己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
小尾巴可能是饿了吧,没有母麒麟的奶水,他只得非常用力的吮吸着我的手指。
“哇——”
他吸不到奶,吐出我的手指头就咧嘴大哭,我吓得赶紧去捂住他的嘴,虽然动作很快,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前半句哭声。
我知道大事不妙,哆哆嗦嗦的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终于还是露了馅,我得求他们大慈大悲了!
只见李副官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看我,又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啪嗒,啪嗒。”
滴水声传来,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味道。
回过头去,露露的脸庞出现在了窗口!
原来不止围脖男,被幼虫控制的那些尸体都过来了。
露露长长卷卷的头发有几缕胡乱贴在了脸上,湿哒哒的发尾正朝屋子里滴落着水珠,她的眼睛一下不眨,直勾勾的盯着我的怀里。
我眼圈一热,差点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她是死了,但她的脑子没有完全死。
就像霸王宝藏里的那个刘注,他死了,但他还守护了两千年的心脏,露露死了,但她还是想看一看她的儿子。
梁阿婆表情复杂的走过来,她掀开了我斗篷式的的长袍,看见那个又白又胖的小宝宝,惊的瞪大了眼睛。
奶奶个腿的,真是他妈一场孽,如果梁阿婆对待自己干女儿没那么多坏心眼,她现在当个抱着孙子的笑眯眯的外婆多好啊!至于引起这么一场腥风血雨,还害的孩子没有娘嘛!
我拖着他的屁股,把尾巴藏进手心里,朝窗外的露露撇了撇嘴,示意这是她的娃。
露露艰难的把手臂从窗户伸进来,把惨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拼命指向小尾巴,我知道她是想摸摸他。
可就在我要往前走一步,想满足这个死人的心愿之时,身后的那个白发青年冲了过来,他一下抓住露露的手,死命的把她向外推!
鲨鱼号的另外俩船员也过来帮忙,硬生生按着露露的脸,把她给推出了窗口。这时,慢动作的露露和突然发狂刘注一样,一下子挣脱开三个人的束缚,然后牢牢抓住了窗框,探身就想往屋里钻!
白发青年尝试了几次都不能掰开她的手,干脆就抄起一把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她可是露露啊!我脑子一下就热了,我抱着孩子就扑了过去,希望能把白发青年给撞开,露露她是个单纯的人,她不会害死我们的!
可是我刚把头撞在他的膀子上,他的第二刀就已经落下了。
不知道玄蜂是用了蜂毒还是蜂巢里的什么粘液,使她的尸体没怎么腐烂,从断掉的横截面可以看到,她的血液和油脂都是凝固在身体里面的。
可是,她原本柔软又有弹性的身体变得很脆,那一刀下去就像斩断藕瓜似的,那么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给劈开了!
露露带着半截断手,面无表情的向后倾去,被横在下面的一条金线拦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栽进了水中!
玄蜂的幼虫不能沾水,她这回却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水里。我知道,当幼虫离开她的大脑时,她可就真真的死透了!
我感到一阵心痛,小尾巴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响亮声音,突然对着窗口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在此刻寂静的如同墓地的城里,比一声惊雷还要突兀,我觉得就连那些死去的人们也该被叫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怀里,当然连玄蜂也不例外。
在这样一个十万火急的节骨眼上,我肚子里的应声虫再次把我给背叛了!
它像个大喇叭似的,一声接一声狂吼起来,拼命召唤着它的好战友玄蜂,它被我用鸦片威胁了多日,现在终于把憋闷许久的怨气给释放了出来!
此刻,我们找东西堵住窗口显然是来不及了的,我知道自己这回难逃一劫,但捂着小尾巴的嘴巴或许他还能躲一躲!
我举着孩子想把他送给梁阿婆抱着,自己去赴死,可她一看我转过了脸,就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我操,你是他干外婆啊……
嗡嗡的翅膀震动声破风而来,我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冬煌伸手想把我拉到身后,那个白发青年却把劈开露露双手的刀尖举了起来。
情急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双手把孩子紧紧抱住,露出了他屁股上的尾巴。
然后苦笑着看着屋里人震惊的神情,歪头躲过飞进来的一只玄蜂的攻击,伸腿踩在窗框上,闭着眼睛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