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钢牙射出的那支箭是缠绕着钢索的,在一大捆绳团被一圈一圈拉伸出去以后,鲨鱼号居然被逃走的那个怪物很缓慢很缓慢拖动起来了!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放走海怪,然后“停止动力供应”,就是为了让它引领着我们的路线,跟着到达另一个海域去!
老神仙们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精明、太过周密了……
我们惊魂未定的走出舱门,鲨鱼号平缓的在雾气中前进着,整片甲板上满是粘稠的血浆和海水,大家都在奋力的进行整理清洁。
“这不是海神,你们别露出那种表情。”一个船员有点不屑的推了一把怪人。
我不敢打扰他们,只好走到了侧边没沾到海水的犄角旮旯里,背倚着栏杆消化着刚才的那些画面。
露露还是被那样挂着,而那些握着枪火的水手也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他们全都直接坐在了甲板上休息。既然刚才那个东西不是海神,看样子用不了太久,还会有另一场恶战在他们的预料之内发生。
我猛然又感到后颈有些不自在,但在转过脸之前我就清楚的知道背后是海洋,班主任什么的不会在那里偷窥我的。
但是在鲨鱼号侧边的海洋中,在看不清楚的茫茫白雾里,我看到有一个人型的上半截影子,正对着我后背的位置。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整个身子转过去,想把那个偷窥我的人形看清楚一些,但该死的雾气已经浓郁到凝结我一睫毛水珠的地步了!我呼呼的吹了两口气,却完全无济于事,我赶紧拉过旁边的林医生和怪人,指给他俩看背后的海洋。可等他们转过头去,影子完全不见了!
是我的神经太紧绷,以至于感觉又出了错吗?
我想了想,这里不是近海岸的泳池,不可能有人敢跳到晨雾之海中去,而在刚才的战斗中,鲨鱼号也没有船员掉落入海,所以压根儿不会有哪个人类能盯着我后脑勺看的。
可能是林医生的影子被光线照射到了后面吧?或者就是我转头太猛,看重影了!
“别太紧张,你那么小,没人算计你的!”怪人安慰道,“我那次偷听比你早去了一会儿,他们说这艘船一次只能带一个女的,所以有了露露,他们应该就没把你和梁老太婆当女人,你是安全的。”
我心想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安慰,实际上和挖苦我身材是一个意思……
看着眼前的船员来来往往,我知道我们因为露露的事情和他们大部分人的关系有点僵化了,我对他们从敬仰到畏惧,他们则认为我们从合作对象变成了碍事的软脚虾。
大家对于前路也没有什么好探讨的了,气氛尴尬的吃完一顿饭,我们只好各自回了船舱休息。
梁阿婆又不在房间,我爬回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那只骇人的海怪和饥寒交迫的露露。
翻个身,我正好对着玲玲留在墙上的字迹,嘴里不自然的,一句一句又重读了一遍:
一、我在流血。
那时候的玲玲肯定受了伤。
二、他看见我了。
“他”是谁?
我想了想整船的男人,大家都是普通的水手,无论是谁看见玲玲也不足为奇啊!
突然我又想到了什么,脊背一凉,“他”难道是我背后的那个海里的人形?
三、不要找我。
按照顺序来看,玲玲应该是害怕“他”来找她。
四、想回家。
这个好理解,见到了海怪那样的东西,我也很想回。
五、想死。
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很难过的事情。
六、又被吃掉一个。
这句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是储存的食物减少了一个吗?
七、下一个是我。
读到这句话时,我突然觉得这和上一句是有联系的,既然又被吃掉了一个,所以才会说“下一个”。而下一个居然是“我”!难道被吃掉的东西其实是鲨鱼号的船员?
八、下一个是你。
我身上像过了电一样抖了一次,“你”这个字,让我突然觉得死去的玲玲是在和我对话。但我回回神又自我安慰了一下,她在第四次出航的时候就死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下一个睡在这张床上的人是谁啊!
尽管如此,我还是浑身都冷的发抖,这个床铺的阴气应该很重吧,我这柔弱的身子骨可经受不住什么冤魂厉鬼的怨气。
我翻身下床拉开抽屉,想找一张报纸将墙面贴起来,有那些遗言在,我压根儿不敢闭上眼睛。
这条抽屉都快散架了,铁把手表面还涂了一层特别陈旧的那种绿色油漆。
抽屉里全被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塞满了,有羊角梳、铁发卡、烂钢笔……
拨开这些东西,我果然找着了老到发黄的旧报纸。不过报纸是包裹着一个扁扁的长方块的,我耐不住好奇心,趁着梁阿婆不在,便悄悄打开了那一包东西——
那是一个有点发霉的木制相框。
可能是梁阿婆年轻时的照片吧,我满心期待的翻过来一看,顿时有点傻眼!
的确是个年轻女人,她看起来有些面熟,但我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蓬松的长发,夸张的眼线,凹凸有致的身材,略显慵懒的吊带睡裙。
我靠,她的打扮居然很像被吊起来的露露!
但是那样的脸型和神态,又全然和露露不同。
我捧着相框坐在梁阿婆的床上愣了半天,突然就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