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了光的照射,后面确实空无一人,果然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吧。
林医生几分钟就把我们带上了正轨。我发现通向晶石的路都是平整而直接的,我们避开它的路线反而磕磕巴巴,乱石崎岖。
我想这样的设计应该有两点原因,如果晶石上的路面不平整,一是水银容易渗入到犄角旮旯中去,二是那么多硫磺也不方便运输。
从汉朝开辟后,历代楚王的任务都是驻守徐州城,这个宝藏的秘密对他们来说,是皇帝下达的指令,也是会遭天谴的禁忌。
刘注发现了天谴既是水银的秘密,那他也一定知道水银蒸气到底有多可怕。
如果蒸气泄漏,何止整个九里山将寸草不生,附近的百姓和良田家畜逃也逃不掉,更何况这里还有一条提供整座城地下水源的暗河!如此一来,空气和水源中的毒将会废掉徐州的半座城池!
此刻我终于理解了那些科学家、化学家、考古学家为什么迟迟不敢发掘秦陵。那地下肯定比这里更可怕,水银成河,纵横交错,一旦出了差错,可就成了超级重大的生化事故了,大家就全都玩完了。
想到这里,我非常鄙视刘注此人,他干的这可是纸上玩火、如履薄冰的生死工程,他死就死了,万一有个好歹,这半城百姓可就遭了殃了……
怪不得他要如此费尽心思的暗挖密道,死而复生,这祸一旦闯出来,不仅百姓要反了他,连上头的汉武帝也罩不住,徐州这里可是汉高祖刘邦的老家,整个大汉王朝的祖源啊!刘注都得死上一万遍了。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去想,这么庞大、这么危险的工程,他居然有如此魄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漆黑寒冷的地下逐步完成了!
耗子说最牛逼的盗墓贼是项羽,连秦始皇的墓都敢挖,可他也认为水银机关是无解的,那样一身狂躁霸气也没敢掘开秦陵的地宫,只好转而踏平地面之上的那座建筑。
而一百多年后,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王侯却掌握了中和水银这门异想天开的技术!
历史上有那么多人没留下姓名,在他们当中,必然有人守护着某些秘密,正站在史书开外,看着世人诡秘的笑着吧!
“没有路了。”林医生在前面说了一句。
我回了回神,跑到他跟前打开头灯。
确实没有了其他岔路,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口。
“从这里出去?”怪人抬头问道,“藏的也太隐蔽了!”
林医生的下巴搁在他头发上,就像留了一嘴毛胡子似的,他淡淡的说道:“图上的路都走完了,就剩下两个端点了,如果要出去,不是这一个,就是反方向的另一个,一个一个试吧。”
眼镜听罢迫不及待的就钻了进去,怪人弯腰背着我们的功臣随后跟上。
山洞真是曲折的够呛,上下左右全都是凸出来的嶙峋怪石,眼镜没了眼镜,一路磕磕绊绊,一次次跌倒又爬起,脸上的压痕还没消退,这下又摔的鼻青脸肿。
这里没有了迷宫中那么大的回声,我故意磨蹭到队尾,小声和冬煌耳语了几句:“冬爷,你说那两个猴哥是怎么回事啊?”
“真假美猴王,可能有一个是六耳猕猴吧!”
“别开玩笑了,我这心里老是犯嘀咕,怎么可能有人会分身呢?就算有一个是猕猴伪装的,你觉得哪个是假的呢?”
“我没和你们在一起,两个猴哥我都没见到,你让我怎么好判断?”
我心想:和我一起的猴哥,耗子肯定能认出来;和眼镜一起的猴哥,又确实打开了两道机关,他们一模一样的样貌,一模一样的本事,这样看来,两个都是真的!
我想有没有可能,是大家都记错了时间,耗子死了以后,猴哥从哪里逃了出去,遇到了眼镜开了机关,或者他先和眼镜开了机关,又找我们走上了连环翻板。
可我翻来覆去的计算其中时间,差值还是太明显了,他们俩确实是同时出现的。
“怎么又是这个!”
眼镜的哀嚎从前面传来,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们往前紧赶几步,地上居然又是一大片硫化汞晶石!
“山洞里也灌了水银?”我奇怪的问道。
林医生对着地图想了想,回答说:“那就是走反了,另一端的山洞才是出口。”
“行行,二选一的路排除了一个,咱们快去百分百正确的那条吧!”眼镜看到晶石就很难过的样子,又催促着我们快走。
“砰!”
我刚转过身想要退回去,地底下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又他妈的怎么了!”冬煌狠狠咒骂了一句,“这一路状况不断,就没消停过!”
“砰!”
这一声更加响亮,我的手支撑着地面,都感觉到了一阵颤动!
“不会是地震了吧?”眼镜可怜巴巴的问道。
我一听心里一沉:“不会是山塌了吧?”
“去去去!瞎扯什么呢!”冬煌气的啐了一口。
“砰!”
这回的声音就在我手掌以下,山洞里的小石头都被震下来几块。
怪人回过头来喊了一下冬煌:“怎么这么像爆炸声啊?该不会是炸……”
没等他说完,我和眼镜之间相隔不到1米的地面突然崩了起来!
石块、灰尘、闪亮的红色碎片全都吹在我脸上,我跪着的膝盖瞬间踩了个空!
地面开了个口子,我半个身体掉了下去,赶忙用手臂撑着自己悬在了半空中!
“我操!”
下面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骂声。
接着我被什么人拖着屁股举回了山洞里,那个人踩着碎石跟在后面也爬了上来。
他咳嗽几声,呼呼吹散了面前的粉尘。
我回过头去看他的脸,顿时浑身僵硬!
“耗子!”
“咳咳……小六一,你怎么在这儿啊?咳……哎?冬冬?我操?冬爷道哥林医生?”他满脸的惊讶和喜悦,双腿往下面一蹬,坐在了裂口的边缘,“大团圆了呀!”
我给了自己两巴掌,确认这不在梦中。惨死在我面前的那具烂柿子,如今喜笑颜开生龙活虎坐在那里,距我半臂之遥!
“日你先人的!”冬煌给了他一拳,却乐的直咧嘴,“从哪儿蹦出来的你!”
“太他妈奇妙了,你们怎么在这里!”耗子嘴巴都咧到耳根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包塑料袋往地上一扔,“底下跟个祭坛似的,老子心说见招拆招吧,顺着台阶爬上来,被一扇破门挡住,推也推不开!干脆就用了这逃命的玩意,老子赌把运气炸通了这条道道,现在就剩一根了,幸好遇着大部队了!”
塑料袋里有一支手电大小的东西,用牛皮纸紧密的包裹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炸药!
“你们怎么消失的?怎么来这里的?快跟我说说!”耗子亲热的搂过冬煌肩膀,却正好起手碰到了他的伤口。
冬煌疼的直咧嘴,却笑道:“我们可就说来话长了,先说说你怎么样了吧!”
耗子抱歉的摆摆手,挪了个身,把双腿甩了上来。
我乍一看还以为他脱了个光腚——他鞋子袜子都没了,光着一双满是黑灰的脚丫子;在腿毛的覆盖下,小腿表面满是乌青;一侧长裤从大腿根处就扯烂了,像女人的高衩旗袍似的,里面的内裤都隐约可见;另一侧裤脚刚好截到膝盖,变成了半个大裤衩。
他紧接着又双手交叉捏住T恤两侧,往上一掀——好家伙,瘦的跟排骨似的,胸口还布满了渔网状的血丝,他又转过来背对着我,展示他脊背上的累累伤痕。
伤痕我没注意看,那只老鼠纹身倒是挺让我触目惊心的,没错啊,连环翻板的尸体背上,那尾巴方向都和这一模一样,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