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冰凉,疯了一样往前跑!可脚一软又栽回地上,我大声呼喊着冬煌怪人林医生,手脚并用的爬过拐角追上他们,瘫在地上一把抱住怪人的腿,从头到脚都在颤抖着。
怪人立马转过身来,背着林医生,一手拎着我脖子,一手抽出匕首指向前方,慢慢往后退步。
玉片的摩擦声大范围响起,回音让人摸不清它的具体方位!冬煌扯过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一侧的山洞里塞进去,自己又回到怪人旁边给予支援。
我躺在满地的硫磺矿渣上面,再也使不出一点儿力气,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张狰狞的面具。
楚王都死透透冰冰凉了,他老老实实的在门外待着,身为他的老婆,这个僵尸是怎么行动起来的?它要吃人还是吸魂?冬煌怪人怎么才能对付它?
我浑身发抖的正胡思乱想着,酸疼的脚踝突然一凉,一股力量捏着我的脚直往后扯!
怪人和其他同伙们都在山洞外迎接僵尸呢,不可能有人再来拉我的腿啊!
我支起身往山洞里看了一眼,头灯正照在那张脑海里挥散不去的面具上!
它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山洞中,直勾勾盯着我,手里还拉着我的脚!
“救……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山洞里的回音几乎震破了我自己的耳膜!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为什么非得袭击我!
我躺在地上兔子蹬鹰一般狂踢过去,两只球鞋都甩飞在它的脸上!
那僵尸居然愣了一愣,马上松开我的腿,动作生硬的猛抓自己的妖怪脸!
完了,它要暴走了!
“幺妹!”
冬煌冲进来,显然也吓了一跳,他扛起我就扔出山洞,外面的怪人也一把摔下林医生,奔过来一个飞踹,踩住了抓脸的僵尸!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秒钟的功夫,我就从僵尸口中逃脱出来。
它反而这么轻易的就被怪人制服了?
这僵尸根本弱不禁风,难道因为它是刘注的夫人,所以在性别上和我想象的凶猛吃人妖怪有很大的区别?
怪人双脚踩在它的两条胳膊上,弯下腰用手指勾住那张面具,准备向上掀起。
我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它好像也不过如此啊!我挪过去用头灯给怪人照亮着,做好准备欣赏这两千年前的美人面庞。
面具似乎贴合的异常牢固,怪人又加了一根手指才把它挑开。
“妈的!”
冬煌气的猛然站起身,狠狠地踢了它一脚!
面具后的那张脸满是泪水,咧着嘴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我楞楞的看了半天,也忍不住跟着骂了一句。
那根本不是什么美女僵尸,那是没戴眼镜的眼镜兄!
“冬冬你疯了?干嘛啊你这是!”怪人呸了一口,从他的胳膊上移开体重,赶紧跳下来,“差点杀了你!”
“呜呜……”
他好像委屈极了,脸上全是面具压按的凹印,鼻涕眼泪顺着沟沟槽槽滴到了闪亮的金缕玉衣上。
我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不住打了个喷嚏,我裹紧衣服吸吸鼻子,和他们一样靠在山洞里,等待着眼镜兄的情绪稳定。
他抽泣了好久,终于勉强平静下来,向我们讲述了这一切的经过:
他和我们分开,是想把受伤的冬煌带回来,可刚走到密道中间,却瞥见猴哥站在远处向他挥手。他很奇怪猴哥刚才明明和我们一起,现在怎么跑到他前面去了?于是就跟着他穿过密道,一路回到了螭吻的房间。
在房间里,猴哥给他看了天花板上新发现的机关,于是他蹲下举着猴哥,打开了那道铺首锁,他们俩也就毫无准备的掉进了底下的长通道里。
说到这儿,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满是疑惑之色,猴哥明明一直在凤凰石门的这一端呆着呢,他怎么能同时出现在其他地方呢?
眼镜擤了把鼻水,又接着叙述着:
他们俩顺着通道爬到尽头,猴哥用尼龙丝控制石门的机关运作,毫不费力的就开了那扇门。但在这个大迷宫中,两人都找不到出路,时间一点点过去,猴哥带着他的行囊悄悄的与眼镜分开了。孤苦伶仃的眼镜找到了一具空心的金缕玉衣,却不小心跌了一跤,碰碎了眼镜和手电。他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也得不到猴哥的回应,绝望地以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金缕玉衣的作用是保持尸身不腐烂,他想给自己留个完整的身体,于是就钻进了玉衣中静静的等死。谁知这玉衣尺寸偏小,又没有活动的关节,他挤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那副面具更是卡在他的脸皮上,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
接着他在等死中就等来了我们,可我们以为他是僵尸,各种躲藏,导致他只能在黑暗中到处摸索,直至再次看到我。
他从山洞里的通道摸过来,追随着光线,想与我们汇合,结果就成了现在险些被怪人干掉的一幕!
怪人努力了半天也无法把他从金缕玉衣中拔出来,玉衣就像捆在他身上一样丝毫没有可以松动的地方。怪人也顾不得可惜了,用匕首割开金线,玉片哗啦啦散落了一地,眼镜这才得以被解放出来。
他的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勒痕,按这套金缕玉衣的尺寸来看,它应该属于一个中等个头的女人——反正比我高。
可衣服脱下了,尸体跑哪儿去了?
依门口楚王的那种套路来看,夫人下葬时也没死。她爬出棺材,记住墓室里丈夫留下星宿图,翻山越岭追随过来。
当她进入通道的时候,楚王是在笑盈盈的等待着她,还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呢?
眼镜兄依旧抹着眼泪感慨着这一路的生死挣扎、艰难险阻,不停地咒骂着猴哥把他骗来,却如此不仁不义。
我们另外三个都一语不发,想不明白猴哥怎么就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分了身。
我起初怀疑是眼镜兄在撒谎,可小铺首锁和石门确实被专业人员打开了,眼镜没那本事,而猴哥是耗子的师兄,耗子的那套技术他说不定都会。
可是……这样一来,当初跟在我前面踏上连环翻板的猴哥是哪里冒出来的?
林医生脸色很难看,我骗他猴哥已死,现在眼镜又证明猴哥就在这迷宫的某个地方躲着,那他保留的那些张小爷的信儿还会告诉我们吗?
冬煌脸色更难看,他知道死的是耗子,猴哥正在前方的某个地方前进着,现在莫名其妙又冒出来一个活着的猴哥,他的队伍怎么样才能抢先到达霸王的藏宝室呢?
眼镜崩溃成这样,也许是他受到了刺激,产生了一些错觉吧!
我不愿意再费脑子去思考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肯定想不出答案,跳度太大了,我宁愿相信死人可以诈尸,也想不明白一个猴哥怎么变成的两个。
沉默许久,林医生先开了口:“我说过,猴哥这个人的背景非常不简单,我和他不是同一路上的,不管他在用什么样的手段,我始终会按自己的路子去拿到龙的心脏。”
“我正想和你说呢,我们这号人是独立的一支队伍,你要怎么参与,或者其他人怎么干涉,都和我们的初衷没有关系。咱们话反正都说开了,没啥好隐瞒的,你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我们也确实抢了你们的先机,接下来,爱走的一起走,捣乱的就留下,咱们谁也不求谁,谁也不欠谁!”
冬煌确实有领袖气质,一番话说的决断又中肯,我以为林医生不会再帮我们了,可他听罢,却向我们点了点头,主动投了诚。
“大表哥……咱们还能出去吗……我真是受够这里了!”眼镜还是哭丧个脸,情绪挺低落的。
“能!你放心吧,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你就等着出去吃你的担担面吧!”冬煌安慰道,又转向林医生说,“现在咱们都安全了,你之前说有什么想法的,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林医生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地上的硫磺拨开一边,露出一块空地,然后抓起一把矿渣在手心说道:“从门里进来以后,这一片都是岔路,直到这里,我们看见了深红色的晶石。”
他摆上几颗硫磺矿示意着:“还有这里一颗,这里三颗,还有发现冬冬的那一整片晶石群。”
他很快就把清理出来的空地摆满了石头:“如果我这样大概排列出来,你们看看像什么?”
我站起身俯瞰着一地的烂石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你们把这些黄色的矿石想象成朱红色呢?”
怪人猛一拍我,咋呼道:“咪咪啊!”
我顺着他的话再去看那些排列,果然是和石门外面、天花板上那满天咪咪的分布挺像的!
我马上就感到非常自责:“可惜我把石门给关上了,咱们看不到咪咪的全图了!”
林医生歪了下身子,从包里取出一团皱巴巴的白纸展开:“我画下来了。”
“你可真行!”冬煌咧嘴笑着,奖励性的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林医生显然非常不习惯这种亲密的动作,赶紧别过头去,对着那张草图说道:“既然楚王专门凿刻了这些石包,肯定是有些用途的,他夫人墓室里的石包是开门的钥匙,那么这些东西可能也是做给她看的。这里的路型太过复杂,晶石的位置又和图中的红点如此相似,所以这张图就是这里的地图。”
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这次可多亏了林医生的细致了,不然我们非得和眼镜兄一样,绝望地困在这黑暗的迷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