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里,男孩带着孤单进藏的丛小姐认识了青年旅馆里一大群热情可爱的驴友。
他们喜欢漂亮幽默的丛小姐,经常在深夜的酒吧里围在一起喝酒聊天,分享一路的故事,然后怂恿丛小姐唱歌。
在雪山上,丛小姐拿出电话拨给暗恋的男孩,风很大,她对着电话大声喊,喂,我在离天很近的地方,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天上的神仙吗。
电话那头笑起来,说,跟神仙说,让丛小姐快乐。
丛小姐大声地向天空呼喊,让,丛小姐,快,乐!
后一秒,她缺氧了。
瞬间发晕,往后倒的时候被驴友扶住,正在拍照的男孩P(艳遇男,恶俗的外号)把相机丢给身边的驴友,冲上来抱住丛小姐,吓得脸色发青,握着氧气瓶往丛小姐嘴里塞。
丛小姐倒是没有彻底晕过去,但四肢发麻,走不了路,他们拍照的地方离车子还有一千多米,P毫不犹豫地背起她。
丛小姐回忆起这一段,她说,很温暖,我趴在他背上,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P的右腿还有点瘸,当时,我感谢佛祖让我获得如此多的温暖,我跟自己承诺,永不放弃。
P与丛小姐从西藏分别后,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不过联络被丛小姐两年后的T掐断。
T不喜欢丛小姐有那么多他认为来历不明的朋友。
但丛小姐一直很感激P。
她总是说,我很幸运,遇见了很多可爱美好的人,教会我很多很多东西,他们对我都那么好。
所以我也要对别人善意,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无心的善意可能为某个黑暗的心房点亮了小小的一盏灯。
谢谢你们喜欢丛小姐,她不是榜样。
晚安。
我睡不着,继续播吧。
其实,讲了这么多关于丛小姐的故事,我回忆了一下她,她到底哪儿漂亮,我说不出来。
豆瓣上很多女孩都比她漂亮,鼻子比她高,眼睛比她大,或者比她白,或者比她身材棒。
丛小姐站在美女里,真的不是大美女。
这一点,丛小姐自己也承认。
丛小姐脾气不好,有严重的起床气,谁不让她好好睡觉,她抓狂起来有一种要弄死人家的暴躁。
她不是永远细声细气的说话,惹急了会很大声、用丹田沉声冷冰冰的说很冷漠的话,她知道别人的死穴在哪,所以一针见血,怎么疼怎么说。
这一点她从高中开始慢慢努力控制,因为她有一次跟她妈妈吵架,说话太毒,伤害到了长辈,从此她决定尽量不造这种口舌孽。
她对心眼坏的人很嫉恶如仇,而且非常有招数,对伤害到自己和身边人的小人,更是有招数。
丛小姐很大喇喇地宣称,孔子说了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她不打人,也尽量不跟别人起正面冲突。她经常得意洋洋地说,永远不要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去硬碰硬,我的短处是打不过,我的长处是玩阴的。
丛小姐有很多她自己的处事原则,比如,永远不让自己处在被动和无法收场的地步。
她擅长和稀泥,她家庞大家族的矛盾调和工作由她负责,闺蜜朋友圈子的关系平衡也由她掌握。
她在工作的时候非常严肃,对下属很好,不过要求也很苛刻,生气了就冷着脸在办公室里玩九宫格。
我有时候,会害怕那样的她。
刚工作的时候,总是遇到跟我对着干的同事,或者表面上友好背地里整人的脏心眼。
有时候很想当面撕破脸来个你死我活,丛小姐一听就笑,她说,你撒泼也比不过她,装逼还差点火候,闹一场无非是你吃亏,还丢人丢风度。
我说,那我只能忍着?
丛小姐歪着头想了想,她说,
第一,别人敢明目张胆欺负你,无非是你没有立足的能力,在任何环境里,无论是真假,你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圈子,这样别人好歹会顾忌。
第二,你要调整心态,别天天觉得别人都欺负你,你要学会适当的说不,这是很难的一步。
第三,害过你的人,不要让他发现你知道了,你悄悄地瞅准机会,在他的敌人向他捅刀子的时候抹一把毒药就好了。
第四,永远不要跟上司告状,但你可以制造舆论,话不能说透,三分就够。
丛小姐扮猪吃老虎的本事简直无师自通,当时我们才刚毕业,23岁。
每一个人活着,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责任和原因逼着你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之前在豆瓣上看见一句话,世界总是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在CAO你。
丛小姐大学未毕业之前就计划去美国,她想学的东西太多,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也太多。
家庭的缘由,使得她留在在北京,当然,她也可以不选择这样艰难又苦逼的路途,躲在美国继续做她洒脱自由的梦。
不过,丛小姐很淡然,她说,没有我老爸就没有我,照顾他、让他过得好是我的责任。也许绕了很多年的弯,我还是会回到当初的起点上,这个弯才让我不后悔。
她不完美,她很累。
丛小姐在我面前哭得次数比她真心大笑的次数多,也许是因为我们太亲近,她只有寥寥几个可以哭的观众。
她跟T临分手前,单方面冷静了一周,然后通知T分手这件事。
一个月没出现在任何朋友面前,她照常上班下班回家吃饭,不哭不闹。一个月后,她拿着自己的小箱子住进了我家,她木着一张脸说,我睡不着觉。
在我家里的第二周,她跟我喝了一瓶灰燕,我坐在沙发上,她趴在我膝盖上,反复说这一句话。
他不就是仗着我爱他。
我没告诉她的是,她喃喃自语的时候,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落下。
结果丛小姐第二天肿着眼睛装病不去上班,怕被人看见了告诉她爸爸。
Y从我家离开之后,丛小姐抱着膝盖,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我听得见她压抑的哭声一点点从哗啦啦的淋浴声中溢出。
我打开浴室门的时候,她穿着那条白色长裙,湿着头发,蹲在浴缸里,捂着脸,瘦瘦的肩胛骨一动一动。
看得人,心疼。
我拿着浴巾裹着她出来,她说什么都不脱那条湿了的裙子,右手紧紧攥着左手上那枚戒指,骨节发白。
她颤着声说,77,我恨我有这么敏感的一颗心,它让我的快乐放大一百倍,疼起来,也是要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