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皇没有答应,他说他要上自习要看高数。我也没有强迫,马保皇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为中国这傻逼教育体制而生的。
晚上我把胡九万跟何必超全拽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饭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就开始抚沙子了。
我说:“你们今儿在酒桌上都做个自我批评,都认个错,有什么大不了事,自家兄弟至于舞刀弄枪的吗,这叫什么,这叫他妈的同室操戈,都是出门在外的,至于吗?”
我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何必超先红的脸,所以他先举起杯子冲胡九万说:“胡九万,我一时冲动,我先向你道歉,这酒我先干了!”
我看着有点无动于衷的胡九万,拿脚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下。
胡九万有了点反应,也端起杯子说:“必超,我也有错,这酒我也干了。”
这样一来,气氛就热烈起来,跟个茶话会似的,我们三个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起来。
从饭店出来时,我们三个都灌了不少酒。何必超的女朋友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听说其醉酒后很快赶来,打了个车把他接走了。
我和胡九万都拒绝上车,尽管何必超跟其女友一个劲的盛情邀请。
何必超坐着出租车走后,胡九万大着舌头冲我说:“周道,我不是成心对何必超,我也他妈不傻,都是自个儿兄弟,不至于干仗,但我心里窝火你知道吗,我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们每天吃苦耐劳挣点钱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上学,这我心里都记着,我将来好好的报答他们,但是我他妈受不了,我父母累死累活挣一年也抵不上何必超这小子几个月的生活费,我心里憋的那个难受啊,一想到这我他妈就想拎个片刀上街砍人去,可我砍谁去,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又没招我惹我!”
我使劲扶着胡九万,思绪却一下子飞到我那五湖四海犄角旮旯的家乡。我想起我的父母一天到晚日出而做日落而归,勤劳几十年依然入不敷出,面对家里的开销天天紧拧眉心。
想起这些我的心也跟窝了把草似的刺脑巴几难受极了。我也想拎把菜刀上街砍人去,可是就像胡九万说的,到底他妈该谁砍谁呢?!
胡九万终于忍不住蹲路边吐起来,我扶着他蹲下去。路边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向我们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我理都不理。等胡九万吐完后,我扶着他晃晃悠悠的又走向学校。我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胡九万,想着他讲演时的激情四射,想着我和他的家庭。突然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感觉眼前有些东西挡着视线看不清楚,用手一抹,竟然是泪水。
自从那次喝酒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我跟胡九万的关系上了一个台阶。我甚至想过,只要胡九万有难向我吱一声,我立马光着膀子上刀山下油锅没有二话。但我们彼此都没有承诺什么,没有什么宣言性质的承诺。我不知道胡九万怎么想。我不承诺是因为怕这承诺一由口里说出来就会跟太阳底下的冰块一样经不住考验。我们之间或许用一个词形容最合适不过,心昭不喧。
经过那次一役,胡九万使劲咬了咬牙,好像那牙不是他的,买了一部手机。然后天天晚上趴自个儿床上给罗兰发短信。
过了有半个月的时间,胡九万有一天兴致勃勃的跟发了横财的阿里巴巴似的,朝刚由阅览室出来的我说:“周道周道,哥们得手了!”
看着我疑云密布的脸,他发了财还算有几分理智的说:“罗兰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
我想说几句恭喜的话,想整句白头偕老觉得早了点就没说,想整句注意戴套觉得太小儿科也没说,于是只好像一首长夸奖完一小鬼后的常有动作一样,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好,好好处。”
胡九万心花开放的怒了去了,非要请我们三个人吃饭。在宿舍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两个人回来,于是跟抓壮丁似的把我掳着上了饭店。
吃饭间,胡九万忍不住把自个儿的话匣子掀了个底朝天,那话跟春风似的扑面而来,令我防不胜防。
胡九万确实有点兴奋的说:“我在昨天晚上把罗兰堵自习室门口,她看见自习室还有人没走,怕我冲动起来做出些不雅的事情让人当电影看后还不给钱,多亏啊。她又嗔又怒的拉着我就冲出了教学楼。我在短信里已经跟她说了,我要在昨晚有些大的动作,这个大的动作关系着我跟她的生死存留。
回来的路上,胡九万对我耳语了一句说:“你小子也该找个丫头片子陪陪你,别整天形影相吊的玩孤独。”
我笑了笑说:“谁看得上我啊,我可是无财无貌又无幽默感的三无人员。”
胡九万铁了心的要过一把月老瘾,把胸脯拍的邦邦响说:“赶明儿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我这手下美女如云,多得开妓院都用不完。”
我的大学生活过的一汪春水般平平静静,微有波澜也只是徒增景致情趣而已。
马保皇依然一步一个脚印蹒蹒跚跚的在他的求学路上长征。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我看着马保皇天天背着个大兜子的身影,真的希望他能一路顺风。
何必超依然撒化肥般的花钱,带着女朋友不把市里的商场血洗一遍誓不罢休。我有时见到一脸平静的何必超挎着一脸笑容的女友挺胸抬头招摇过市时无话可说,真的,无话可说。
胡九万也像找到了自个儿的真爱似的,有时宁愿啃一周的馒头也要买个罗兰喜欢的香包送给她。
我劝过胡九万一回,说:“这是何必呢?”
但胡九万使了使劲把馒头咽下去,瞪着俩眼珠子说:“我乐意,谁让咱喜欢人家,可人家又喜欢那个包呢!”
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劝自愿深陷下去的兄弟。台湾的阿姨不是写过一句话,红尘自有痴情人。
我依然该睡就睡,该吃就吃,该上课就上课。这三样任务的间隙里,依然一股脑全糟蹋在阅览室里。
阅览室虽不到百平米的地方人可是旺的很,密度一点不亚于火车站。我在这里看书看报最喜欢一个靠窗的位置,看书累了还可以远眺一下校园里的众生百相,一对恋人又闹别扭了,一个留学生跟着导师又到处溜达了,一对虽在同一学校但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终于偶遇了等等,特有意思,跟看哑剧一个味儿。
但有一次,我去的晚了些,因为体内有些东西未经管道排泄干净,稍微在五谷轮回之所多呆了几分钟。就是这几分钟,我的又能看书又能看哑剧的位置就让别人占了。我当时的感觉就跟自个儿老婆让人占了似的。
我看见一穿的五彩斑斓的蝴蝶见了都想上吊的女生坐在那儿,面前摆着一新款的手机。我心有不甘,拿了本杂志坐到她的对面。这两个位置虽然对门且近若比邻,但位置一换,效果大不一样。
我无心看书,稀哩哗啦的翻着,想把对面那个斑斓蝴蝶给撵走。以我的经验而论,这种每天面对镜子的时间比面对书本要多出不知多少倍的女生是呆不长的,她们也只是翻几页印着花花世界的杂志然后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