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面的马晓燕仍然能够对答如流。

不可否认，有的问题，马晓燕答得不够全面，但几乎所有问题她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路，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原想利用十来分钟时间便让马晓燕知难而退，不知不觉间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

到了此刻，钱福山已经彻底改变了想法。红星厂并没想敷衍，这份方案图纸的确出自这位年轻工程师之手。

钱福山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自若，但内心惊涛骇浪。红星厂的新人都这么优秀吗？对比龙源重工技术部的那群工程师，至少工作五六年以上才能拥有这些知识储备吧？

以前虽然总是听说红星厂在跟龙源重工叫板，更是因为这类事情遭到总经理的痛批，但就钱福山自身来说基本的自信还是有的。毕竟在这个行业浸润这么多年，他不相信突然冒头的红星办事处能掀起多大风浪。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微微冒汗，对面马晓燕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原有的自信心开始产生了动摇。

钱福山有些能够理解，侯青海为何会如此兴师动众和勃然大怒了。

“钱经理，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您约我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呢。”见钱福山突然沉默不语，马晓燕主动问道。

“哦哦，我只是想找你随便聊聊。”钱福山莫名地有些心虚。

“哦，随便聊聊？”马晓燕愣了一下，又问道，“那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我们王总吗？”

“王总？”钱福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ＦEΙSǖｚｗ.Coм

“就是王朝阳，我们办事处的老大。他现在同时任职重工产业基地的执行主席，所以我们习惯叫他王总。”马晓燕颇为自豪地解释道

“什么，王朝阳知道你来跟我见面？”钱福山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当然啦。得到马总的通知后我就跟王总商量了。王总说跟您是旧相识，还说您的技术水平特别高，让我来跟你会会面，能学到好多新知识。”马晓燕笑着说道，有些搞不懂钱福山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

听完这话钱福山脸色微微有些发黑：“王朝阳竟然同意你来见我，真是没想到啊。”

“王总跟我说，您会跟我讨论方案，所以让我提前做准备，而且可以毫无保留地跟您交流，争取能学到更多的新的东西。”马晓燕十分认真地回答说，看那样子并不像说谎。

钱福山感觉自己的额头有点发烫，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愧。

其实本次跟红星厂的人见面，钱福山是打算要暗中打探消息的，另一方面如果机会合适他会试着挖挖墙脚。如今双方对峙，如果能把红星厂的人给挖走，等于是釜底抽薪。

但聊到现在，钱福山已经意识到对方的实力确实很强，至于挖墙脚基本不用想了。而在遭受到连续打击之后，钱福山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便随便找了理由，结束了这次见面。

钱福山回到办公室后，赵立川竟然在主动等他。

“老钱，听说你去跟红星厂的人见面了。”见钱福山回来，赵立川开门见山地问道。

“见了。”钱福山没有隐瞒，一脸疲惫地瘫坐在沙发里。

“可有什么感想？”赵立川也坐在了钱福山对面的沙发上问道。

看到赵立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钱福山更加郁闷，瞥了瞥白眼没有搭理赵立川，抓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两口喝光。

“碰钉子了吧？”见钱福山这幅表情，赵立川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地问道。

“滚滚滚，少在这儿给老子摆出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老子现在心情很不好！”钱福山怒不打一处来，直接骂了出来。

“老钱，消消气儿。不瞒你说，从听说你去跟红星厂的人见面开始我就料到你一定会碰个大钉子，而且会碰到你怀疑人生的地步！”

赵立川主动探身拍了拍钱福山的肩膀，然后重新给他倒满茶水并示意他再喝一杯。

“要只是碰钉子还好！”钱福山嘟囔了一句，把茶水喝掉一半，然后茶杯重重地摔在桌面，颇没好气地看着赵立川问道：“你来我这儿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懒得跟你磨叨。”

“我知道老兄你这阵子的处境困难，可是特意来帮你排忧解难的。但你这态度不太合适吧？” 赵立川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因两人相熟，赵立川十分清楚钱福山的脾气秉性，对他的态度和话语均不在意。

“怎么就处境困难了？老赵，你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区区一个红星厂，能把咱们龙源重工奈何？我的处境现在好得很，不需要你假惺惺来帮忙。”钱福山咬牙说道。

“你确定？”赵立川饶有兴趣地盯着钱福山的眼睛问。 feisuzw

“当，当然确定！”钱福山嘴硬地回答道，语气却不像刚才那边坚定。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不过老钱你记住了，这次可是你主动把我往外推的。”赵立川倒也没有过多逗留，说完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待赵立川离开后，钱福山胸闷难耐，忍不住气得直拍桌子。

他并不是生赵立川的气。

钱福山和赵立川私下关系很不错，所以当面说话时没那么多讲究，他也知道赵立川不会在乎这些细节。令钱福山恼怒的是眼下的处境。今天跟马晓燕的见面，已经动摇了钱福山的信心。

不过人都是要面子的。钱福山身为技术部一把手更是讲究面子，他不想再赵立川面前认怂，所以才会嘴硬地把赵立川轰走。

轰走赵立川之后，钱福山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经过一番考虑，钱福山认为有两件事情自己必须要做。首先便是要让手下的技术团队抓紧进行方案设计，如今的竞争关键点是技术层面的，所以只有尽快拿出和红星厂相匹敌的方案才是上策。

其次钱福山打算继续找机会跟红星厂的人接触。一个马晓燕虽然令人震惊，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个例呢。钱福山不相信红星厂的工程师都有马晓燕那种实力。

于是内部工作布置完毕，钱福山再次动用关系，并很快取得了同红星厂工程师见面的机会。

约见地点仍然由钱福山指定，在见面之前，钱福山考虑一番后决定再次带上那两盒已经准备好的茶。

这次出现在钱福山面前的仍然是一个年轻人，名叫孙启革，跟马晓燕相似，也是一个在红星办事处工作不足两年的新人。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见面钱福山准备得更加充分，他直接将一份方案图放在孙启革面前：“这个方案是你做的？”

孙启革看了看桌上的图纸，点了点头。

钱福山追问：“方案是你做的？还是图是你画的？小同志，这是两个概念，可不能混淆哟！”

孙启革点头道：“方案和图都是我做的。”

钱福山的表情顿时大变，满脸的惋惜和忧愁，长叹一口气道：“小兄弟你遇到大麻烦喽。”

孙启革毕竟只是一个职场两年菜鸟，坐在钱福山这种领导派头十足的人对面忍不住腿肚子转筋，此刻乍听到这话，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鬓角上黄豆粒儿大的汗珠开始往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