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既然做不成慈母,索性就来个“本色出演”。
马老娘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么闹腾,会让儿子为难,甚至是心生不满?
可她还是继续折腾,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占着“亲娘”这个身份,马忠就算心里再不甘,也不敢忤逆不孝。
马老娘是马忠的亲娘,她郭氏也是秦猛的亲娘!
马老娘能在马家耀武扬威,她郭氏为何不能?
反正已经扯掉了假面具,反正已经跟便宜儿子生分了,那干脆就来个破罐子破摔!
郭氏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头脑都变得格外清明。
“只是……唉,马老娘的名声着实不堪啊!”郭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脸上却还是做出为难的神色。
她这是标准的又当又立啊。
郭苗儿看得分明,却不敢嘲笑,她还要继续劝,“姑母,名声值几个钱?马家表姑娘跟我说了,人家马老娘在马家,那叫一个说一不二。啧啧,侯夫人虽然泼辣,敢动刀子,可她到底是儿媳妇。婆母想磋磨,她就只能受着。”
当初马忠夫人举着菜刀砍人,也是砍的马忠,而不是马老娘。
婆媳对上,媳妇天生就处于劣势,外人才不管是不是婆婆太恶毒,人家只会说“你是晚辈,长辈就算有不是,你也该让着点儿”!
可马忠夫人若是真对婆婆动了手,呵呵,外人的吐沫星子都要淹死她。若是再严苛些,官府都要治她的罪!
郭氏听得眼睛一亮。
对啊,名声值啥?她都这般年纪了,要啥好名声?是能换钱,还是能再换个好男人?!
再说了,她过去倒是装模作样,可那些世家贵妇照样看不上她,照样笑话她!
没错,就这么干,老娘也豁出去了!
“苗儿,我就知道,你最贴心、最聪明。”
郭氏心里高兴,也就暂时不计较郭苗儿的过错,拉着她的手,亲昵的说,“来,你再跟我说说,马家表姑娘还跟你说了什么。”
比如,马老娘都是怎么收拾儿媳妇的!
郭苗儿闻弦歌知雅意,瞬间明白了姑母的意思,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堆,只把郭氏听得直拍大腿。
傍晚,安妮彻底将原主的家当都交给了王氏。
王氏也没有推辞,连同自己的嫁妆一起收了起来。
夫妻俩算是彻底交了心,两人一起用晚膳。
就在这时,院中跑来一个小丫鬟,“国公爷,夫人,不好了,太夫人病了……”
郭氏病了,病得很严重。
虽然随后赶来的太医并没有诊出什么异常,可她就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说难受,就是太医也不敢保证她真的没病!
太医见多了后院的各种手段,见郭氏装模作样在额头上包着块头巾,明明气色红润,却还故作病弱的模样,便知道,呃,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故事。
但,太医却不好点破——这可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多什么嘴?
当被秦国公爷急呼呼的追问,自家老娘到底怎样的时候,太医也只是含糊的说“老人家有了岁数,难免会有些不舒坦的时候。平日里家里人多照看些,饮食、睡眠多注意些,就可以了!”
太医说得这般婉转,很多“懂行”的人,一下子就能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即,郭氏太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家里人可以多照顾些,但也不必太大惊小怪。
比如王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太医的意思。
不过,秦家上下却都吓坏了。
因为无论是秦老爹,还是几个秦家儿子,在他们的印象里,自家老伴儿就没有生过病。
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她也顶多就是多喝两口水,自己硬生生扛过去。
这次,老伴儿都扛不住了,还一副无比虚弱的模样,他们便以为郭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秦老爹老实,在秦家最没有存在感。
过去在乡下的时候还好些,因为再没存在感,他也是一家之主,平日里也需要他下地干活,养活一家老小。
那时候,郭氏嘴里嫌弃秦老爹窝囊,却还要周到的伺候他。孩子们对他也多有敬畏。
可自打去了县城、乃至京城,秦老爹在家中的地位也就越来越微妙了。
弄到现在,儿子、儿媳妇以及孙子孙女们眼里只有郭氏,全然将秦老爹丢到了一边。
不被家里人重视,秦老爹也不恼。
恼啥,这日子过得多美?!
有吃有喝,有肉有面,身边还有年轻好看的小姑娘伺候,简直就是神仙才能过得日子。
过着这样的富贵生活,他还懒得理睬其他人呢。
秦老爹在国公府就仿佛透明人一般,从不生事,也从不管制子孙,乐哉乐哉的当自己的富贵闲人。
但是,今天,看到向来拔尖要强的老伴儿忽然倒下,还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秦老爹再也“闲”不下去了。
他挤开一众子孙,坐在榻前,双手紧紧握着郭氏的手,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里转起了泪花儿,“他娘,孩儿她娘,你可不能有事儿啊。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可咋办?”
他可摆弄不了那群儿孙啊,尤其是小野猪,他心里只认亲娘啊。
秦老爹对郭氏有不舍,但更多的,也是怕她的离去,会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
你才“走了”,老娘活得好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走了”?
郭氏气得够呛,她就知道,自己这个男人啊,最是没用。
娘的,种地不行,应对来往应酬更是不行,老太婆(也就是郭氏她婆婆)还在的时候,自家男人就听老太婆的。
老太婆蹬腿了,郭氏也立了起来,秦老爹就开始依靠老婆。
反正吧,从郭氏认识秦老爹开始,他自己就没有要过强!
窝囊废!
郭氏心里暗骂一句,又开始庆幸,幸好她早就看穿了这个男人的本性,没有真的依靠他,否则啊,她早就饿死、被人欺负死了!
不过,秦老爹这一哭,倒也不全是坏事。
他让本来就心里不踏实的众人,愈发担心、惊慌了。
“阿娘,您、您这到底是、是怎么了啊?”
秦大郎最像亲爹,老实得不像话,紧紧挨着亲爹,满眼关切的看着装病的郭氏。
“娘估计是早些年累垮了身子,现在虽然生活好了,可到底伤了根基。”
秦二郎最精明,他虽然没有一眼看穿亲娘在装病,但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猫腻。
其他几个儿子也都纷纷询问。
秦家上下,大多都是老实人,就算有精明的,见识有限,也不会有太多的弯弯绕。
他们只是单纯的担心郭氏,却没有说出任何有建设性的话。
郭苗儿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最后,她忍不住了,挤到人前,对着秦老爹说道,“姑丈,您先别急着难过,刚才太医也说了,姑母没有什么大碍,估计就像二表哥说得那般,年轻时受累太过,伤了根基。相信只要好好调养,她定能康复!”
秦老爹听到这话,仿佛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他想了想,用力点头,“对、对,苗儿说得对,只要咱们好好照顾你姑,她肯定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