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当然不是，耿总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就是信不过我爹妈都不能不信您呐。”冯掌柜连忙辩解道：“我这么一问，也是为了大家都能省心省事，毕竟你们也知道，这年头倒腾这些老物件，尤其是这些骨头，是见不得光的……毕竟地底下的东西都是要上交国家的嘛。”

最后那句话亮了。

不过大家又心想，如果国家真的对你们潘家园动真格的，地毯式查个底朝天，又有多少老物件是见得光的？

“倒腾这些这种骨头的，更是掩藏得很仔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也就我有这个渠道。”冯掌柜又道：“即便我刚刚不问这位帅小哥，到时候真要碰头谈交易，那些人肯定也得先查明核实你们的身份，确定靠谱了才能进入验货谈价的阶段。”

“别紧张，冯掌柜，我们都理解。”

宋澈微笑道：“不过我想找的骨头，并不是人的骨头，而是动物的，这涉及到一个很重大的科研项目，所以恕我不能讲得太详细了。”

“原来如此。”冯老鬼又习惯性的用手磨八字胡，想了想，道：“正好我就认识这么一个人，他由于怕伤天和，因此只倒腾动物的骨头，比如恐龙这些。”

这话说得有道理，又貌似有些不对味。

人是人他妈生的，恐龙是恐龙它妈生的，倒腾人的骨头怕伤天和，倒腾恐龙骨头就能随心所欲了？

不过大家也没计较这些语病，耿卫华征询了一下宋澈的目光，就道：“那好，劳烦你帮忙带带路，如果你真能帮我这兄弟找到称心如意的骨头，我给你的中介费比例可以比以往高一倍！”

冯老鬼当即豪气干云的道：“放心吧，耿总，就是那人手里没有帅小哥满意的骨头，我就是拆掉自己的老骨头也要帮你们凑到！”

宋澈瞅了瞅他没有三两头的干瘪骨头，很想说这恐怕倒贴都难出手吧……

随即，冯掌柜一个人出去打了个电话，折回来后说道：“那人说现在可以碰一面，先通个气。”

宋澈点头道：“那就劳烦冯掌柜带路了。”

原以为贩卖这些骨头的商家肯定会掩藏得很深，兴许会打着贩卖其他东西的名义做掩饰，未曾想，这家店居然光明正大的开在古玩城的街道边。

千里马，这是挂在店铺门面的牌匾。

乍一看这个店铺名，似乎和骨头八竿子的关系都打不着。

但宋澈瞅了几眼，就领略到了这店铺名的潜台词：“千金买骨！”

“什么意思？”朱邪纳闷道。

“千金买骨的故事没听过？”宋澈缓缓道：“大概就是战国时期，一位侍臣为君王买千里马，却只买了死马的骨头回来，君王大怒而不解，侍臣解释说，如果大家看见君王连千里马的骨头都肯用重金买回来，就会认为君王是真正想要高价买千里马，就会自然而然把千里马送上门来。后来果真如侍臣所言，不到一年就有几匹千里马被呈送上来。”

“店家估计是不敢明着说自己是倒腾骨头的，又或许是为了附庸风雅，就取了这个店名，等于是暗示他这里卖的骨头价值千金。”

朱邪思索了片刻，咕哝道：“卖骨头还能卖得这么讲究，也是活久见了。”

冯掌柜陪笑道：“你别说，这位小哥，这店里卖的骨头，恐怕很多都是你活到现在都见不到的。”

说完，冯掌柜领着他们步入这家其貌不扬的小店铺，推开虚掩的门，往里头吆喝了一声：“具教授。”

这个称呼，当即让大家为之动容，顺势看去，店里只有一个老人家，正在拿鸡毛掸子清理柜台。

听到动静，老人家抬起头，那张白净斯文的脸庞，更是让宋澈等人料想不到。

笔挺的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银发光亮整齐，竟有着学者睿智的风度。

可以说，这个卖骨头的老板，和冯掌柜完全是两个极端。

“冯老鬼，这几位就是你说的客人？”老人家扶了扶眼镜，认真的打量着宋澈等人。

“对，具教授，我领来的人，您绝对放一百二十个心。”冯掌柜信誓旦旦的道。

“等等，你喊他教授是怎么回事？”尚珂好奇道。

不止她，大家也奇怪，眼前这个具教授，真的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和尚教授如出一辙，仿佛更像是教书育人的老学者。

冯掌柜贱兮兮的笑道：“这可不是绰号，这位老板真的是教授……准确的说曾经当过教授，还是燕京大学考古系出来的，算是潘家园里学历最高的老板，没有之一。”

“……”

看着这位很高知的“老骨头贩子”，宋澈很想说：

卿本良人，奈何落草？

“你也不用每次都在客人拿我的学历开涮了，这年头燕京大学毕业出来卖猪肉的都好几个，不差我一个旧货贩子。”

具教授没好气的道，接着又文绉绉的掉起了书袋：“英雄不问出处，草寇也莫问出身，世间大道千万条，只求一条自在路。”

“你瞧瞧，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冯掌柜起哄道。

大家也是忍俊不禁。

这么高知的老骨头贩子，难怪能给铺子取出这么有内涵的店名了。

至于这位学富五车的考古系老教授为何放弃节操，投身这行当，也没必要刨根究底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和志向，只要没有涉及违法犯罪，没必要非得用圣人标准的去衡量。

随即，大家就将目光投向了铺子柜台里暂时的物件了。

这柜台里的物件，果然全都是骨头！

而且这些骨头的来源几乎都很特别！

“你们想看什么骨头，但凡书上有的，我这里基本都有，即便没有，我也能给你们找过来。”具教授指了指墙上笔墨画的“千金买骨”四个大字，很有逼格的说道：“前提是你们能出得起价钱，可以说我这里的骨头，大多是价值千金的。”

宋澈没急着动声色，走到柜台前逐一浏览过去。

根据货品标注，里面陈设的骨头，有象牙，有恐龙化石，有西伯利亚虎骨，有白犀牛角制成的天珠，甚至有藏西高原4.5亿年前的“古伯化玉（音）”天珠等！

这一看，真的是大开眼界。

尚教授忍不住质疑道：“你卖这些，都没人管么？”

具教授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看这位朋友也是一个文化人，想必是太严谨了，其实法律上，很多骨头都没有被禁止买卖的。”

“比如我这主要是经营象牙制品的，按照林业部门的要求，只要出售的象牙制品符合他们的年限要求，并且得到审批的资质，那就可以在民间流通。”具教授抬手一指那些象牙制品：“你瞧瞧，我这里摆出来的每一件，都是有批文的！还有我这么大张的证书挂在墙上呢。”

大家顺势一看，果然墙上挂着一张《象牙制品证》。

“再说恐龙化石、西伯利亚虎骨这些，没错，国家是明文禁止交易大型脊椎类动物化石的，但法律禁止的范围，只局限在国内找到的，也就是地上地下找出来的宝贝都得上交国家。但我这儿卖的，基本是在国外买的，还都是通过国外的合法渠道，各种证书一样不缺，我花钱从国外买回来，正规海关申报入境，总不犯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