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全都是聪明人,尤其是上官瑞鹤,刘文静这么一点,他就马上明白过来。
李秀宁皱了皱眉,来之前她就猜到了,雍州的人并没有把这事报告给长安,打算压下来自己解决。
但却没有想到刘文静听到此事之后,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反而主动承认了此事太过草率。
有的时候对方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刘文静那么爽快的承认,后续肯定还有话要说,而他要说的话,却不是李秀宁想听的。
“军机二处虽然刚成立,但雍州乃是我东宫的大本营,又有诸多衙门在,此事既然发生了很久,长安这边却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说明在布思衙门、军机二处还有捕司衙门那全都认为此事应该这样处理。”
刘文静缓缓的说出了李秀宁最担心的话,这让她一直强压的火气慢慢的涌了上来。
“也就是说军师认为他们做的对?”
李秀宁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并说似刚刚那么客气。
刘文静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李秀宁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秀宁并没有马上动怒,反而是看着梁俊道:“殿下,这周鑫其实还有其他的身份,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俩人的对话梁俊全都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自己终于还是遇到了这种问题啊!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李司长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李秀宁也不客气道:“这周鑫虽然是穷苦出身,但他父亲和母亲却非是一般百姓。其父周禾曾在边军之中服役,参与过二十年前白阳镇之役,最后战死沙场。周鑫乃是忠良之后,其母虽患有眼疾,却也非等闲女子,乃是大炎山阳侯之女。山阳侯厉昌也在白阳镇之役中战死,不仅如此,山阳侯二子也在此役之中战死,厉家只剩一女,便是周鑫的母亲,其母也是因父兄夫弟一日而亡,哭瞎了眼。”
说到这,李秀宁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前世里最是敬重军中士卒。
因此在知道周鑫的身世之后,直接派人将周鑫母亲厉氏的尸首抢回,安葬在了梁俊特意划出的烈士墓园,成为第一个入葬其中的人。
她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的不满,李秀宁和两个衙门大吵了一架。
军机二处的人更是要动手掘坟,李秀宁无可奈何之下,才来到了长安。
梁俊也算是军伍出身,对为国牺牲的烈士向来是无比的敬重,要不然也不会在凉州城内专门命人划出一块地来用作安葬日后为了雍州牺牲的烈士。
听到李秀宁说这话,整个人内心是五味杂陈,更多的则是对炎朝的痛恨。
白阳镇之役乃是炎朝二十年前最重要的一场对外战争。
当时北山蛮绕过长城,打算从幽州北面的白阳镇入侵中原。
当时炎朝集结了十三万大军在白阳镇与北山蛮决战,整场战役打了一年零七个月。
双方损失惨重,炎朝以死伤八万人的代价终于打退了北山蛮。
也是这一役,奠定了炎朝长达二十年的太平,更是延续了炎朝的国祚。
而根据梁俊看到的关于此战役最高的机密文件却发现,战后朝廷虽然对参与此战役的将领们有嘉奖。
但实际上大部分的嘉奖全都被当时的兵部尚书为首的官员,借机给了自己的门人。
一场表彰大会活生生的成了朝中某些人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盛宴。
至于死去的那八万士卒,更是无人问津。
户部虽然拨发了一笔钱给到兵部,但兵部并没有把钱用作安置死伤的士卒及家属。
而像山阳侯这种打仗都能把两个儿子送到战场上,在朝廷中没有什么靠山的侯爷,死后朝廷不仅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趁机收走其爵位被人用来嘉奖门人。
按照德贤皇后当年改制的规矩,天下爵位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爵位就那么多。
你功绩到了,想要封爵,除非朝廷手里有空闲的爵位或者有哪个侯爵死了,无人继承。
朝廷才会收回此爵,再行封赏。
这也是为什么周鑫的母亲乃是侯爵之女,却在父亲死后过的比寻常百姓还要凄惨的原因。
父兄夫弟一日战死,她一个女子还能够坚强的活下来,其意志之坚,让李秀宁无比的敬佩。
而她更敬佩的则是周鑫这个忠良之后对母亲的孝心。
梁俊攥紧了手,面目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半响才咬牙切齿道:“白阳镇之战,是炎朝将士们的光荣,却是炎朝朝廷的耻辱,这样的王朝还能苟延残喘二十年,简直是对那些为国为民牺牲在边境上的将士们最大的讽刺!”
太子的怒火,整个书房的人全都能感受到,李秀宁更是看着刘文静道:“军师,此时你还认为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做的对么?”
刘文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李秀宁坚定的道:“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做的虽然不对,但此事也只有这么做。”
“你!”李秀宁气的站了起来,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双眉目死死的瞪着刘文静,如玉的手掌气的微微颤抖。
“哎。.la”一旁的上官瑞鹤赶紧站起来站在俩人中间打圆场。
一边劝着李秀宁不要生气,一边又把刘文静拉到旁边。
刘文静站在梁俊身边纹丝不动,看着李秀宁道:“李司长,小生知道你的心中所想,也知道布思衙门这样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如今这种局势,也只能这样做。”
李秀宁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刘文静道:“好,好,妾身倒是想听一听,如今是什么的局势,又为何非要如此做才行。”
说着看向梁俊,冷声道:“难道太子在雍州做的一切,所说的革新全都是哄骗百姓,哄骗大家的不成?若真如军师所说,不这样做不行,那太子的东宫又与这炎朝有什么不同?”
梁俊心里也是压着一股子怒火,但见李秀宁已经气成这样,自己若是再发火,只怕是火上浇油。
只能强压住怒火默不作声,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连水带茶全都倒进嘴里,简单的嚼了嚼咽下肚子。
刘文静也知道不能和女人讲道理的,可现在自己是赶鸭子上架,不讲不行。
只得硬着头皮道:“李司长可知刚刚殿下为何要杀程经?”
李秀宁进来的时候,刘三刀倒是给她简单的说了下梁俊遇刺的事。
刚听到这事的时候李秀宁心里还是十分的着急,可一听梁俊没有事,又放下心来。
到了书房前就听到梁俊让刘文静给他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
因此对于梁俊刺杀的来龙去脉她并不是很清楚。
只能通过自己了解到了信息推演出个大概。
“莫不是因为太子是在程经府中遇刺,军师便认为程经乃是此次刺杀的幕后真凶?”
刘文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李司长不在长安,不知晓长安城此时的局势,更不知道我东宫在长安城内的危机。”
上官瑞鹤在一旁补充道:“此次针对太子的刺杀,军机二处在事前得到任何的情报,就说明这背后的真凶在长安城内势力之大,绝非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