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正也跟着一哆嗦,旁边的马昌和周进心中冷笑,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看向邓正。
邓正心中叫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
其实这事怪不得邓正,他虽然是个聪明机警,城府颇深之人,可自打上任以来就被架空了。
基本就没有碰过凉州的政务,更不知道这其中的花花道。
其次这几天邓正忙的几乎连觉都没有睡,一直盯着银行的筹备和彩票的发行。
又是新官上任,各衙门的事全都堆在刺史府等着他处理,就算知道这规定,也忙的记不起来。
这个时候,谁敢把爪子伸到梁俊的碗里刨食吃,因此负责发粮的官员找自己审批的时候,邓正大体扫了一眼就直接批准了。
谁知手下的粮官居然不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给自己说清楚。
“殿下,下官在。”不管如何,当着这些人的面邓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梁俊看着他,道“负责发放粮食的粮官是何人?”
梁俊说完,邓正转过身冲着刚刚自己站着的身后怒声道“陶典,还不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扒拉开人群,满头冷汗,晃晃悠悠的跑了出来。
走到邓正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卑职,卑职凉州,凉州粮官陶典,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梁俊见这大胖子,说番话说的是气喘吁吁,腮帮子上的肉不住的颤抖。
想起“硕鼠”这两个字,心中恼恨之极,手中鞭子落下,道“你这狗东西,城外的灾民没有饭吃,你倒好,吃成这个样子,还有脸当粮官!”
陶典肥胖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殿下,殿下,卑职从小就胖,长成这样,绝没有偷吃库里的粮食。”
天下就没有不吃腥的猫,梁俊压根就不信他这话。
粮官这等肥差,若是你没占老子的便宜,他们能让你当这粮官?
不过梁俊也知道水至清而无鱼的道理,只要还是人当官,就不可能没有不贪的。
不坏了自己的事,梁俊也不想去管太多。
更何况这个时候,雍州发展是重中之重,想治贪腐,至少得等五年之后才行。
可这种光明正大从自己碗里抢东西,可是触碰到了梁俊的逆鳞了。
“别那么多废话,陶典,我且问你,这粮食可是你分的?”
陶典和王保一样,都是祖传干这行买卖的,看他那样子也知道,不是个聪明的人。
平生也没见过什么世间,听到梁俊这般问自己,顿时没了主意,心中想到什么说什么。
“回殿下,这粮食是卑职发的。刺史大人还吩咐卑职,不能有丁点错误,卑职在发粮食的时候,全都是一个一个过的,不敢有任何怠慢。”
“粮食如何发也是你来决定么?”
陶典吓得赶紧磕头,道“回殿下,卑职哪里有这个权利,乃是遵从刺史府中的公文发放。”
他虽然人不聪明,可祖辈都是干粮官的,这其中的机关诀窍他爹当年天天嘱咐,因此一涉及到他本身的业务,陶典说话也不喘了。
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公文袋中拿出刺史府给他的派梁文书,递给梁俊看。
梁定昌接过来交给梁俊,梁俊打眼看了,只见公文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哪一州哪一郡该分多少石粮食。
看到武威县,正是要分二十万石。
公文最后还有邓正的亲笔签名合着刺史的盖印。
“陶典,这上面写着武威县二十万石,为何你只给了武威县令十万石?”
陶典听了一愣,高呼冤枉,道“殿下冤枉啊,卑职确实拨给了武威县令二十万石粮食,一石不多,一石不少。这二十万石中间包括五成的损耗,卑职专门盯着,绝不会出错。”
众人一听五成的损耗,全都瞪大了眼睛。
王保更是张口结舌“妈妈我的亲姥姥,五成的损耗!”
对于在自己临走之前出了这种“贪污”的事情,梁俊刚开始是很生气的。
可是听到赵学说到损耗,梁俊反而镇静下来。
看着王保等人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梁俊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
基础教育要赶紧做起来了,最起码扫盲班要提上日程。
刚刚都说了十万石装好给武威县百姓,赵学弄走十万石回老家。
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一除就可以得出结论,损耗是五成。
王保等人在陶典没有说具体几成的时候,梁俊观察到除了李秀宁和刘文静等少数几人直皱外,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
也就是说他们连这种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做
“也许不是不会做,可能是没有养成习惯了。”梁俊心中替他们找了个理由,可转念又想“不应该啊,王保号称赌王之王,这种数学知识不会的话,怎么叱诧赌坛?”
梁俊左思右想想不通,也懒得去想,抬手示意围观群众收整好自己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转过脸看着陶典笑道“五成的损耗,你倒是真敢给。”接着问霍掌柜道“霍掌柜,可有五成损耗这一说?”
霍掌柜恭声道“回殿下,我朝军粮运输之中,五成的损耗倒是常见,前些年山蛮侵犯我云州边境,连天大雨加上道路险阻,运粮的损耗达到了七成。”
周围人一听,脸上又露出没见识的样子。
乖乖,七成的损耗,这是打仗去还是祸祸粮食去了。
霍掌柜这个人做事的性子,梁俊算是有点清楚,他说话喜欢欲扬先抑。
虽然不是文人,可却有文人说话拐弯抹角的习惯。
周围的官员听到霍掌柜说这话,一个个感恩戴德,看着霍掌柜恨不得上去亲他一口。
梁俊看着这些官员的样子,心中冷笑,暗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等着老霍的但是吧。”
果不其然,梁俊心中刚说完,那边霍掌柜不紧不慢,微微皱眉道“但是”
所有人的人猛然一提,赵学更是咽了咽口水,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才想起一件事霍家商行现在可是太子的什么合作伙伴,也就是目前为止公开支持太子的金主,现在双方正处在蜜月期。
太子摆明了要拿自己等人祭天,霍掌柜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说话!
“除了军粮运输之外,税粮和赈灾之粮,一般不会超过三成。户部虽然没有给各州明确标准,可草民这些年来主要负责我霍家商行中的粮行,倒也经常为朝廷运送粮食。据草民这些年所知,各州郡好像都没有超过三成的损耗。”霍掌柜说到这里,歉然一笑,向跪着的官员行了一礼,转身又冲梁俊抱拳道“殿下,这只是草民一家之言,当不得准。”
娘的,还当不得准,你这和刀子捅人又撒盐有什么区别。
赵学等官员心中叫苦,等霍掌柜说完,陶典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酸的膝盖,看着坐在马上的梁俊。
这会功夫,陶典已经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了,紧张感一消失,他人虽然不聪明,可是架不住祖传的粮官经验多,心中有了计较。
“太子殿下,卑职就是一个小小的粮官,虽然吃的胖,可吃的全都是自家的粮食。”陶典指着邓正道“这事和刺史大人没有任何关系,是卑职失职,要罚您就罚卑职吧。”
黑胡子等人一听这话,心中对这个胖子不由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