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华的,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不等梁俊说话,王保站出来,手中钢刀冲着华青柏指指点点“我们殷兄弟说了,他是中间人,说这事没了,你扯咱们凌云寨干什么?怎么你是想扯上我们大当家的,然后再说我们凌云寨仗势欺人不成?”
王保为人机灵,在登州厮混长大,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见过的套路,听过的把戏只怕比旁人多上十倍还不止。华青柏一张嘴就要拉上凌云寨,是何居心他再清楚不过,岂能让他如意?
华青柏被他点破心思,脸色不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梁俊也不去理会他,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刘顶玄看了看华青柏,不知道说还是不说,梁俊不等华青柏反应,接着道“怎么,现在老子将这件事揽下来了,你反倒是怂了。刚刚你要吃人的劲呢?”
“还是说,你欺秦七爷的寨子小,比不上你们白虎山,所以敢仗势欺人。知道我是凌云寨的,欺软怕硬,没了主心骨就不敢狺狺狂吠了?”
“你!”刘顶玄面皮涨红,气性上来,道“你有什么要问的?老子刚刚已经说清了,秦老七”
啪的一声,谁也没有预料,刘顶玄还没有说完,梁俊离弦之箭一样,快步冲到刘顶玄身边,冲着他的脸就是一嘴巴。
这一巴掌梁俊使出了浑身力气,接着一冲之势,直打的刘顶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粗糙的脸庞马上肿胀起来。
打完之后,根本不等华青柏等人反应过来,梁俊又转身回到王保身边。
梁俊微微转了转手腕,眼神冷峻,看着一脸懵逼的刘顶玄道“上一个敢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的,现在坟头上的草已经五尺高了。”
“好快的身手!”黑胡子等人也都是自幼打熬筋骨,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之人。
见了梁俊这一去一打一回,全都是心中佩服,换了自己绝不会像他这样干净利索。
又想到梁俊杀了况让,此时才心服口服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不愧是能入得了李大当家的法眼,担任凌云寨统领的人。
“殷兄弟,有些欺人太甚吧。”华青柏面色惨白,梁俊当着他的面打了自己五当家,和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梁俊丝毫不在意华青柏的威胁,撩起衣襟,从裤腿处拿出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一边把玩一边看着华青柏道“不知道华当家的和阉贼况让比起来,哪个更金贵。”
“你!”华青柏忽而想起,眼前这个人可是连朝廷天使都不放在眼中,说杀就杀的主。看他的身手,要想真杀自己,不至于手到擒来,却也绝非难事。
想到此华青柏脸色更加难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刘顶玄道“老五,既然殷兄弟要问你话,你就照实说,天下英雄在此,若过不在你,想来殷兄弟也绝不会为难你。”
刘顶玄听话听音,知道二当家的打算先下山再说,抱拳道“殷兄弟,刚刚是姓刘的不知道好歹,冒犯了,你有什么话,直接问就行了。”
众人见刘顶玄吃了一巴掌反而给梁俊赔罪,神情与刚刚和秦老七对峙截然相反,心里各个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原来白虎山的五当家不过如此,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梁俊见他服软,点头道“好,我且问你,你那日半夜去赵家庄究竟为了何事?你盘的点子家中除了一个老太,还有何人?”
刘顶玄一听这话,脸色突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华青柏也万万没有想到,梁俊会问这事,心中杂乱如麻,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梁俊见二人这般模样,心道“果然有蹊跷,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口中厉声道“说,你那晚带着一帮人,兴师动众,去一个需要秦七爷开粮救济的村子,抢劫一个老太,究竟为了何事?”
众人一听梁俊这般说,反应过来。
对啊,咱们绿林中人打家劫舍原本正常,但不管盗亦有道还是盗亦无道,从来都是只抢大户,不扰平民。
抢狗大户,那是天经地义。抢穷巴巴,那是丧尽天良!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绿林之中真正能做到这一步,只有一个,就是凌云寨李大当家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大当家的一介女流,能在陇右道这一帮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雄性世界里扬名立万地位崇高的原因。
什么才算是狗大户?别人都饿死,家里有钱有粮的算是狗大户么?
这种事没有一个标准,有些地主家里有钱有地,却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善人。
丰年免租,灾年舍粥。这样的人劫还是不劫?
这种人是不能劫的。
如果有个地主,丰年免租,灾年舍粥,但是有个傻儿子。
地主家的傻儿子日常干的事就是带着狗腿子横行乡里,虽然不打人不骂人,可架不住他喜欢调戏妇女,这样的人家你说劫还是不劫?
有人觉得不能劫,有人就觉得必须得劫,为啥,因为调戏的是他媳妇。
所以说,雍州道上的绿林豪杰的规矩,说起来挺高大上,真能落实下来的也就李大当家的一个。
这也是梁俊一出了凌云寨总感觉别扭的原因,这帮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好汉的强盗们,做事都是按照所谓的约定成俗来,可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强盗协会之类的组织明确一下,怎么个才叫约定成俗。
梁俊前世先上警校,后当海盗。
前世的海盗是现代化海盗,想在信息化的大海上讨生活,管理条例必须比世界五百强公司还要正规,组织效率要更高。
不然你这边刚要去打劫,人那边接到电话直接改变航线走了,一帮人雄赳赳气昂昂端着ak到了地方,结果汪洋一片,别说商船了,毛线都没有。
面对陇右道上这群不成器的同行,梁俊虽然一直告诫自己,我只是路过,只是路过。
但久而久之深入骨髓的职业操守和身为处丨女丨座的强迫症,逼迫着梁俊非要管一管,捋一捋不可。
如果说这陇右道上的强盗都是职业的,比如王保,祖孙三代都是以耍流氓当地痞为生。
时间长了,周边各县的地痞流氓全都熟悉,隔三差五开个流氓大会,交流一下自己的心得。
有好事的起个头定个规矩,比如哪些人可以调戏哪些人不能调戏。
一般能参加这种聚会的,都是周边各县世代当流氓的,在当地多少有些势力。
所以定规矩的时候可以有经验可循,比如官宦家的小姐,不能调戏。
毕竟捕头的千金先说能不能惹得起,就算惹得起,有可能这千金是其他流氓表亲,你调戏了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管怎么样,地痞流氓们定规矩好歹有个准头。
绿林中哪里管你这个,满陇右道山头数一数,能超过两代当强盗的屈指可数。
大部分都是半路出家,要么穷的没办法,要么饿的没法子,才舍得一身剐,上山当强盗。
山下有个狗大户,不管好人坏人,你抢还是不抢?
一般这种人,都有这样的心思
老子以前当农民的时候不敢对你怎么样,现在冒着砍头的风险当强盗土匪了,还能怕你这个?
因此,就算绿林中有抢狗大户,天经地义。抢穷巴巴,丧尽天良的说法。
可你不说,谁也不在乎,在场的都是强盗,饿急了哪个没干过一些丧尽天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