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毫不迟疑,跟着道“自然是靠的一个理字,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谁若是做人不靠义,做事不讲理,嘿嘿,那是谁都不看不起的。”
院中众人听了,又有秦老七之死在前,深以为然。
各个点头称是“胡当家的说的没错,谁若是没义气不讲理,休想在咱们陇右道上行走。”
“既然如此,那我就想问一下,秦七爷那日并不知门外的是刘当家的,以为是尾随自己而来的仇家。如果换作诸位,难道你们要坐以待毙,不会像秦七爷一样么?”梁俊环绕四周,高声质问道。
众人见他向着自己看来,皱眉沉思,均道“换作是我,我也一样,别人来杀老子,还让老子等死,门都没有。”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秦七爷何罪之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均觉得梁俊说的有理。
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华青柏哈哈大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那种情况下,换作是谁都不会等死。”他上前一步,指着秦老七道“若是因为这事,秦七爷将刘顶玄杀了,那也是他的本事,我们白虎山若能杀回来,那也是我们的本事。若是杀不回来,刘顶玄死了也就白死,姓华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他说到这,看了看众人,道“但是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乃是说如果刘顶玄的手臂是他砍断的,他就以死谢罪。咱们不懂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行走江湖之人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这是咱们陇右道的规矩,几百年来都是如此,那是谁也怨不得的!”
梁俊冷冷一笑,道“陇右道上的规矩就大的过理么?”随后看着众人,高声问道“几百年来一直这样,就是对的么?”
华青柏见梁俊不依不饶,心中又猜测他多半就是太平教重金悬赏的人,脸上客气消失,冷声道“殷兄弟,你说的没错,秦七爷砍断我们五当家的手臂乃是无心之失,若是我们技不如人,找不回场子,却以此逼他自杀,那是我们坏了江湖道义,但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高了起来,道“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不管对错,既然说了那就得做到,不然他们芒刺山上下几百口人全都不会有好下场。殷兄弟,事已至此,要怪就怪秦七爷性子刚强,你若想靠着这事让我白虎山偿命,那可是违背了江湖道义,勉强不来!”
梁俊哈哈大笑,一把将蒙布撕掉,面露杀机看着华青柏哂笑道“去你娘的江湖道义,老子觉得这道义不对,那就得改!你说勉强不来,老子今日,偏要勉强!”
“果然是你。”华青柏看清梁俊面貌,冷笑道“殷诚兄弟,好久不见。”
黑胡子看了看二人,寻思“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认识,是了,殷兄弟近日名扬雍州,又是凌云寨头目,和华青柏认识,原属应该。”
“没错,果然是我。”梁俊笑了笑,道“华当家的咱们又见面了。”
二人对话像是故友重逢,但是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老友重逢的欣喜。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道“此人是谁?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这人就是殷诚,在洛州杀了阉患况让,最近在咱们陇右道上名气最大,江湖人称混江白条小郎君。”
“奥,原来这人就是殷诚,果然是个好汉子。”
梁俊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大名气。
其实梁俊不知,陇右道上的土匪强盗原本就是本本分分的农家子弟,虽然落草为寇,对朝廷依旧心存畏惧。
陇右道上数不尽的英雄豪杰,有胆子和朝廷对着干的却一个也没有。
更不要说杀天子近臣,这种泼天大事。
又有人说了梁俊现在加入凌云寨之后,所有人看他时,一个个既羡慕又敬畏。
华青柏也不敢大意,道“殷兄弟,不日李大当家的就来鄙寨做客,你我也算朋友。今日之事多谢殷兄弟出手。”
刘三刀几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在梁俊身后,王保唰的一声拔出钢刀,明晃晃的掂在手里。
他们显然看出梁俊对白虎山这帮人动了杀机,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上去先把华青柏砍翻。
“华当家的,今日之事只怕还没有完。”梁俊打从上了山,就听铁牛有事没事念叨什么江湖道义,听来听去总觉得这陇右道上的江湖道义自相矛盾又毫无道理。
往日里没有遇上还则罢了,今日见了秦老七,梁俊敬佩他是个汉子。
又见华青柏里里外外火上浇油,心中早就十分不爽。
秦老七是个鲁莽汉子,虽有些心眼却没有什么城府。
等到秦老七自杀身亡,梁俊才反应过来。
这华青柏坏的很啊。
他明知道刘顶玄的手臂就是秦老七砍的,从头到尾却一直不提这事,里里外外说话全都是给秦老七下套。
逼着秦老七说出是自己砍的就以死谢罪的话后,才让刘顶玄将事情缘由说出来。
然后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直接拿话去激秦老七,逼着这个莽汉子去死。
在场之人有几个看明白的,碍于所谓的绿林规矩,江湖道义无法发声。
梁俊心里没有那么多顾忌,既然自己是秦老七和刘顶玄这件事的中间人,如今秦老七不明不白的死了,梁俊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为自己讨个说法。
华青柏伸出示意身后亲信不要轻举妄动,看着梁俊道“秦七爷说话算话,如今双方事情已了,华某听不懂殷兄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俊哈哈一笑,也不去理会他,反而转身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华当家的张嘴江湖规矩,闭嘴江湖规矩,既然你们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那我就按你们的规矩来。”
说着转身看向黑胡子,道“胡当家的,我是这事中间人,按照江湖规矩,是不是我说这事没完就是没完?”
黑胡子一愣,心道“殷兄弟是要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么?若真如此,哼,一会动起手来,就算杀了姓华的狗贼,也不算坏规矩。”他心中欢喜,冲着梁俊暗暗点头,而后朗声道“没错,按照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殷兄弟既然是这件事的中间人,他说此事了了,那才算是了了。诸位说是不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对,又觉得哪里不对。
高远一见局势突变,上前一步,道“按照约定成俗,如果双方经中间人调解,化干戈为玉帛,须得中间人亲手为两人倒上一杯酒,二人喝了,这事才算揭过去。”
众人都知道高远做的是走镖的买卖,平生不少为绿林中的朋友做中间人,说话做事从来不偏不倚,威望很高。
听他这样说,一个个点头道“说的没错,若是不喝这酒,那是万万不能和解的。”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事我说还没了。”说着看向华青柏道“那就是还没了,这事没了之前,你们谁也不准下山。”
华青柏面色阴冷,心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没说太平教悬赏你之事,你反而与我为难。”他不愿在手下人面前落了面子,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客气,看着梁俊道“你这话的意思,凌云寨要将这件事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