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市革委会取消,开始沿用过去的称号,矿机的革委会也相应取消,革委会主任张代表,也就变了张书记了。
除此之外,国家出台了许多新的法律法规,其中也包括商标注册的暂行规定。
姚远正式注册了抗抗牌商标,并授权给小慧的服装厂。从此之后,只有小慧生产的服装,才可以使用抗抗牌商标,其他冒用盗用的行为,就是违法行为了。
当然了,所有专卖店必须服从他的指导和监督,按着他的套路来。要不然,他就不让小慧提供服装。
这种无产权关系的监督管理机制,也就慢慢开始成为姚远让专卖店服从他管理的一种手段。
第二年的时候,姚远把自己的店铺也移交给了文化馆的劳动服务公司,由劳动服务公司自己另选地址经营。
那个原来做专卖店的明清小楼,则完全由他租下来,成立了自己的“抗抗服装设计有限公司”。他的公司化运营策略,开始慢慢浮出水面。
如今,他和抗抗就只负责抗抗牌服装的设计,通过对品牌的拥有权来监督和控制专卖店运营方式。
抗抗服装设计有限公司,只保留对自己品牌的使用权力,其余其他生产和营销环节,都和公司没有财产归属关系。
这个时代,像他注册的这种小私营公司,已经开始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
他的这个公司,从外面看着和其他私营公司也没什么两样,规模不大,而且因为这时代人才还都去国营单位,他也招不到人才,干脆就不要别人,只他和抗抗夫妻两人,那就更显得有些寒酸了,直接就是个夫妻店。
可是,抗抗这个品牌,已经在这个城市里叫响了,大家以穿抗抗牌的服装为荣。
而姚远也不用担心有人假冒他的品牌。他的经营方式,是专卖店式的。
你从专卖店里买的服装,都有购货发票,出现质量问题,我来负责解决。你从地摊上花十块钱买来一件抗抗牌服装,然后有质量问题,你愣是要赖我,我也不承认。
如何有效防止假冒,做为现代人,姚远是早就想好了成熟的办法的。
由于对这些比起这时代来,更先进的,别人根本想不到的管理方式的成功运用,姚远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积累自己的财富,而不被别人看透和识破。
如今,姚远和抗抗就清闲了许多。每隔一段时间,两人一起或者分别到各个品牌专卖店里去,检查一下服务和运营情况,提提指导意见。
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家里看孩子,或者带着俩孩子到店里,研究制作新的服装样式。
姚远偶尔会带着抗抗去南方,那一两个能够接近外来文化,具有引领服装流行趋势的城市去看看,感受一下更先进的服装文化,回来设计出自己新的服装样式,交给小慧试生产,由专卖店试销售。
他们去南方的时候,也会带着姜姨和孩子,主要还是出去游玩。
未来服装的流行趋势,姚远早就知道,没必要在这上面下很大的工夫。
另外,就算姚远一时想不起来,最近应该流行什么样式的服装了,去看几场新拍的电影,他也就想起来了。流行服装总是跟着电影里的主角穿戴走的。
到这时候,随着政策的逐渐放松,电影院里早就不放映样板戏,像《庐山恋》、《黑三角》等等这样许多的现代电影,已经在电影院里放映,男女主角的名字,也早已经家喻户晓了。
这样,姚远很容易就会在每年的服装换季时节,推出自己新的服装样式来。
只要抗抗根据他画出来的样子,把样子变成衣裳,然后再制作出裁剪样本来,编上号交给小慧生产试卖就可以了。
而抗抗那些年锻炼的,已经完全可以看到样子,就在脑子里形成裁剪图纸,最后把衣服做出来了。顶多就是第一次不成功,多修改几次就行了。
公司运营到这一步,抗抗也终于明白姚远说的,坐在家里玩就可以挣钱,是真的了。
他们卖的就是品牌和服装创意,这就是服装最有价值的东西啊。
时光,在姚远的算计和谨小慎微之下,终于进入了八十年代。
这一年,市场上出现了久违的民用摩托车,而且还是国产的。
一辆比自行车大不了多少的摩托车,售价却达到了自行车的十几倍,一千八百多元。
那个时候,厂里工人的工资和奖金加起来每月还不到一百块钱。一千八百块钱的摩托车,对普通家庭来说,恐怕比现在拥有一辆普通轿车还要奢侈许多。
一台十二吋的黑白国产电视机,五百多块,多数人还舍不得买呢。
八十年代初,年青人结婚讲究“三转一响”,手表、缝纫机、自行车为“三转”,“一响”说的是收音机。
八零年的春末,乍暖还寒。四月二十号,竟然下了一场春雪,把原本已经有些绿意盎然的大地,重新变回了银装素裹。
姚远早早起来,把院子里和院外过道里的雪打扫到一起,又把东面大街上也用铁锨锄开一条小道。
摇摇已经四岁了,早上起来,姜姨要送她去村东边的职工托儿所。姚远怕姜姨和摇摇去托儿所的时候,被路上的雪滑倒了。
毕竟,姜姨也是五十四五的人了,慢慢开始衰老。
去年,摇摇满三岁的时候,姚远就把她送托儿所里去了。摇摇跟着姥姥惯了,突然换一个陌生环境,看不着姥姥了,在托儿所里哭闹了好多天,才渐渐适应了。
托儿所里的阿姨,都是本厂职工,大家住的不远,彼此认识。
摇摇在托儿所里哭闹,不好好吃饭,姜姨很快就知道了,跑去又把孩子给接回了家里。
晚上的时候,姚远从城里回来知道了,第一次动手,打了摇摇屁股。
看到一向慈祥的父亲突然发怒,摇摇竟然吓的没敢哭,站在墙脚,睁着一双幽怨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姚远。那样子,像极了抗抗。
抗抗做了错事的时候,也会用这种眼神瞅着姚远。
摇摇的这个眼神,差点就把姚远的心给融化了,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拉到怀里来抱着。
姚远还是狠下心来,严肃着脸问摇摇:“知道爸爸为啥打你吗?”
这时候,泪水才从摇摇的眼睛里,无声地流出来。
“你给我说说,爸爸妈妈为啥要送你去托儿所?”姚远就又问。
好一会儿,摇摇才说:“不上托儿所的孩子,将来会没有出息。”
姚远就再问:“摇摇将来要做个有出息的孩子,还是做没出息的孩子?”
摇摇终于说:“做有出息的孩子。”
姚远就趁机把摇摇搂到怀里来说:“摇摇乖,咱们必须要上托儿所,明天继续让姥姥把你送去,好不好?”
摇摇显然是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