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抗抗就让他说笑了,也顾不得守着姜姨和美美害羞,拿拳头轻打他一下说:“去你的!离开你我还有摇摇呢,照样活!”
姚远就说:“好了,都过去了,咱们就别提这个事情了。现在,咱们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咱们得高高兴兴地活,把将来的日子呀,过得越来越好!”
姜姨觉得大傻说的太有道理了。原来,是靠她一个人护着俩闺女,艰难地活着。有了大傻,就把她身上的担子接过去大半,心里一下子就宽松了许多。
大傻装傻的时候,她几乎就再也无法承受这没有大傻的重担。现在,总算好了,就像大傻说的那样,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这一次,大家吃饭,就得在姚远的东屋里了。姜姨为了省钱,她那边就没有生火。
原来睡觉,是姜姨和抗抗带着摇摇,在东屋的炕上。美美回来了,炕就有些挤了。可摇摇小,不能冻着,晚上还要吃奶,抗抗也不能离开去西屋和姚远睡。
姜姨又不同意在她那边生火,这可咋整?
最后,大家商量了个办法,姜姨带着摇摇和美美在东屋睡,抗抗回西屋和姚远睡,晚上警醒着点。摇摇要吃奶的时候,美美就砸西墙,抗抗听见了再过来喂奶。
这一顿饭,也是姜姨所有孩子都守在她身边,一年多以来,她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
吃过饭收拾了,美美就对抗抗说:“姐,我想跟姐夫单独去西屋谈点事儿,你不会吃醋吧?”
抗抗就剜美美一眼骂:“滚,你再笑话我,当心我撕你的嘴!”
美美就嘻嘻哈哈地拉着姚远去西屋了。
姜姨在炕上抱着摇摇问抗抗:“这死妮子,又憋什么坏心眼儿呢?”
抗抗已经知道,姚远心里只有她,心一下子就宽了。这时候就对她妈说:“他们探讨的东西,咱们又听不懂,听了不懂格外着急。让他们自己说去吧,操那个心干啥?”
美美要对姚远说的,其实是学校里的事情。
美美上学以前,有姚远教的基础知识。
那个时代保送的工农兵大学生,有美美这种基础知识的,基本没有。特别是农村保送进来的,大字都识不了一口袋,别说学大学知识,在大学里,能把字认全,就算相当不错的。
所以,美美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全校拔尖的,比别人要高出一大截。
像她这种情况,留校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可是,美美心里有一个结,一直在犹豫着。
这个结,就是和她关系一直很好的,那位教高等物理的李老师。
美美的老师李老师,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
动乱的时候,他没有受到冲击,得归功于他的前任妻子。
这李老师年轻的时候,爱发个牢骚唔的,可他年轻的时候,时候不好,正赶上动乱开始。
李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年纪轻轻就留校任教了。又赶上时机不对,他的那些牢骚话,可就成了罪证了。
这个时候,学校里开始混乱,最大的学生运动组织的负责人,就是李老师的前妻。
李老师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忽然心生一计,开始疯狂追求前妻。
李老师长得一表人才,白白净净,前妻架不住他的追求攻势,终于缴械投降。李老师也因此逃过一劫,并借助前妻,平安度过了整个动乱时期。
姜美美上学的时候,李老师还没有离婚。但那时候,他就经常跟姜美美诉说自己的历史,并因为自己利用了前妻而逃过劫难,深深感到耻辱。
那个时代,像李老师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姚远还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傻子身份呢。
所以,姜美美对李老师的遭遇表示理解,并很自然地和他谈起了自己姐夫装傻的事情。所以,李老师才夸姚远不简单,并将他和自己划为同一类人。
动乱结束之后,前妻受到批判,李老师就和前妻离婚了,开始疯狂追求姜美美。
姜美美心里,也对李老师有意思。可是,两个人存在着年龄差异。所以,她犹豫着。
如果她答应了李老师的追求,她就想留校,将来和李老师一起在学校里当老师。如果不是这样,她还是打算毕业以后,回到矿机来。在这里长大,她还是眷恋着这块土地。
听完了美美的叙述,姚远就问她:“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
美美说:“我拿不定主意啊,所以才找你给我出个主意嘛。”
姚远想一会儿就说:“那个李老师比你大一旬还多,而且还有婚史。你想过没有?咱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美美说:“正因为我想到这一点,才先来找你商量。你心眼儿多,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
姚远就问她:“你这样说,其实就是你心里已经有选择了,对不对?”
美美的脸上就有了红晕,低着头不说话。
姚远想想,还是问她:“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和李老师的关系,真正进行到了哪种程度?”
姜美美就瞪眼看着姚远许久,接着就发怒说:“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我还没给他答复呢,连和他一起出去过都没有,就是一般的师生关系。”想想又说,“也就是比一般师生关系略微熟悉一点。”
姚远就松一口气说:“如果这个李老师的为人,让我觉得是个正人君子,我赞同他说的,和我是一类人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出主意。可是,我觉得,我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姜美美就吃惊地看着姚远问:“你说说,你们有什么不同?”
姚远说:“如果我是李老师,就是到了危及生命的关头,我也不会想到要利用别人的感情来为自己充当保护伞。这种行为,在我看来,是十分卑鄙的。我不管那个大时代下,这种行为是不是普遍行为,也不管他事后会不会自责。这个跟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关系,也无论如何不能掩盖他行为的卑鄙!”
姜美美只是低头默默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姚远就继续说:“最不能让我容忍的,是动乱之后,他前妻正处在最艰难的时刻,他竟然选择和她离婚。无论他前妻过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她过去帮助过他,她又是他的妻子,不管他爱不爱她,都应该选择和妻子共患难,共度难关。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这么去做。所以,他的这个行为,让我更加看不起他。他把我和他当做一路人,在我看来,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姜美美就不服气说:“你过去不也是为了逃避迫害,装傻子吗?”
姚远就严肃了说:“那个不同。我装傻子,虽然同样是为了躲避政治,但我不会因此去利用他人,甚至是损害他人的利益。在我看来,这是很不道德的。而且,为了自身利益没有任何一点做人的底线,这是为人所不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