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晓飞可不管他脸色好看不好看,得知眼前这眼镜就是陈明阳,立刻说:“陈秘书,我是从仙家坝来的,我们村支书白雪说让我来乡镇府找你,我们村里出现大规模的传染病,陈秘书,麻烦你现在跟我去一趟乡医院,让乡医院派医疗队跟我一起进山去仙家坝,村里人都等着救命呢。”
陈明阳一听仙家坝得了传染病,立马紧张起来:“白雪呢,白雪有事没有?”
苗晓飞说:“白支书目前还没被传染,她本来要跟我一起来乡里,半路上出了点事,她留在村里了。陈秘书,要不你先给乡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一下,我今天必须得带人回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明阳嘴里叨咕着。
他只关心白雪死活,苗晓飞算是看出来了,他立马有了怒气:“陈秘书,我们仙家坝几百口人等着乡里的医疗队金山救命呢!”
“你吵什么?声音这么大干什么,这里是乡镇府,领导都在办公,你这么大吵大叫,不影响领导办公吗?”陈明阳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出去出去,乡医院的医生护士平时就不够用,要是给你们派个医疗队下去,乡医院就不用干了?你们仙家坝人的命是命,乡医院里病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苗晓飞怒从中来,他一巴掌拍上陈明阳的办公桌,吓的陈明阳一阵慌乱,接着大怒:“你干什么!”
“仙家坝的事,归不归你们乡里管?”苗晓飞怒问。
陈明阳说:“归乡里管,乡里现在派不出人。”
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有千般妙计,我有我的一定之规,这倒也不是陈明阳胡来,乡医院的医疗队伍的确不够用:“你要着急救人,别在我这里大呼小叫,要不你去县城看看?县城医院多,你去找找县长大人,让他给你们村派人不就行了?”
苗晓飞恨的不行,这陈明阳分明就是草芥人命了:“白雪昨天跟我来乡里,半夜从山上滑下去,伤了腿,她说叫我别告诉你,话我带到了,你叫陈明阳,我也记住了,但愿下次咱俩别碰见!”
苗晓飞说完调头就走,陈明阳没记住苗晓飞后面的话,只听见了个白雪受伤,他马上打电话给乡医院:“我是陈明阳陈秘书,马上给我叫两个医生来!”
苗晓飞从乡镇府出来,直奔公共汽车站,他去了县城找陈卫军,陈卫军一听说这事,马上给上头汇报,不到半天的时间,苗晓飞就带着医疗队去仙家坝,他这边带着人刚下县道,就听后头有人叫他:“兄弟!”
苗晓飞回头一瞧,就见中巴车上走下来个人,这人后头还跟着十来个医生护士,连医疗器械都带的齐齐全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丽晶大酒店的二哥李宝来。
仙家坝得了传染病的事就像长了毛的兔子,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在县城传开了,李宝来一听到消息,马上自己出资从县城请了一支医疗队,好巧不巧,两兄弟带着两个医疗队在县道上走了个头丝碰。
“兄弟,村里人咋样了,我老娘咋样了?”李宝来急的火上房,一听到消息马上就准备了,这一路上他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老娘也得了传染病。
苗晓飞说:“国庆病的时候,我去西坡看过大娘,没咳嗽,到底有没有传染,还得叫医生们下去检查检查才知道。”
李宝来马上招呼人,打算下山,可是难题出现了。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雨,加上上午又下了一上午,这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泥泞不堪,不要说这帮从来没进过山的医疗队,这种山路连苗晓飞和李宝来这俩从小在山里光屁股浪,荡大的人,走起来也要一万个小心。
苗晓飞只得打电话给运输队,他去的这一夜半天,村里的运输队又病了好几个,甚至病情已经蔓延到了王家坝和柳家坪。
苗晓飞电话一来,柳家坪的张良友出面,叫上全柳家坪的壮劳力,连有膀子力气的婆娘们也全叫上,几十号人如同潮水,朝着仙家坝的岩嘴岭席卷而去。
张良友打头阵,吼着山调子把壮劳力们排起来,汉子们脱掉衣衫,光着脊梁,“嘿哟嘿哟”的把医疗队的器械连带人,从山上吊下来。那人坐在大竹筐里,竹筐是山里人用竹篾编成的,一个筐装的下三个人,从断崖上往下降,这招管用,不过到了天黑,两队医疗队带医疗器械,都全从县道上吊了下来。
医疗队进了村,在仙家坝的晒谷场上搭起帐篷,苗晓飞派人去通知各家各户都来检查,林水生和医疗队互相协助,一场大救援在仙家坝拉开了序幕。
当晚晒谷场上挤满了人,不但是仙家坝的,王家坝和柳家坪的也全部都来了,这三个村挨的最近,柳家坪和王家坝虽然病情没有仙家坝重,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李宝来和苗晓飞把医疗队安排妥当,两个人从帐篷中退出来,去西坡看宝来娘。
村里出了传染病,那在陈铁嘴的眼里就是天灾人祸,苗晓飞跟李宝来到西坡,远远就瞧见宝来娘正撩开门帘往西屋去,李宝来眼泪刷的一下冒出来:“娘——”
这一声吼的震山响,宝来娘手一抖,回过身来一瞧,老眼瞬间流出两汉老泪来:“宝来,我的孩儿,我的儿呀——”
宝来娘伸着双手,李宝来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扑老娘怀里痛哭流涕,李宝来是内疚的,这一年麦子杨花,距离李宝来失踪已经过去了小半年,这小半年里,老娘摔下山,他这个当儿子的没在床前尽孝,这成了李宝来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
“我的儿啊,你回来了我的儿——”老母抱着的自己儿子,好容易把李宝来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凉,这才下过雨,跟娘进屋,进屋来。”
苗晓飞原来想着来瞧瞧宝来娘,又一瞧,人家母子俩见面指定有许多话说,他正要走,宝来娘叫住他:“晓飞,我的孩儿啊,你也来,大娘有话要跟你说,快进来。”
苗晓飞这才跟李宝来一起进了屋。
宝来娘倒了茶,李宝来便把自己如何从老鼠梯掉进万灵河,在红林庄如何被梨花和梨花娘救,又是如何去的县城在丽晶大酒店当上二把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都跟自己老娘讲了一遍。
宝来娘先前一直没开腔,一直听到梨花珠胎暗结,宝来娘忽的站起来,一巴掌扇的李宝来眼冒金星。
再瞧宝来娘,老眼含恨,断喝道:“你个孬种!当初你进山没回来,你媳妇差点哭瞎了眼,打从她嫁进咱们家,家里家外哪个不是人家支应着,你身子骨有毛病,雁儿从来没嫌过你,你进城打工,她家里地里两头转,还要天天照顾我这个死老婆子,你倒好,进了城,看见别的女人你就变心了,你对得起人家不,你这个孬种,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宝来娘老当益壮,抓起笤帚就往李宝来身上抽,苗晓飞赶紧去拦,李宝来早已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兄弟,你别拦,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叫俺娘打,打了,我心里就好受了!”
“孽障,孽障啊——”宝来娘哀嚎一声,笤帚往地上一摔,捂着脸哭起来:“这叫我咋跟人家闺女交代,你对不住人家,对不住人呀你!”
“娘,你先消消气,我跟晓飞兄弟说了,让晓飞兄弟给她再找一个,她现在在县城当厂长了,她接触的人比我有出息,她再走一步,比跟着我吃苦强。”李宝来心里不是滋味,眼见自己老娘哭成这样,只能暂时劝说。
苗晓飞瞧这事不能再往下扯了,于是说:“大娘,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跟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