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捞鱼增收这一点,恐怕现在展开有难度,那咋办?
白雪又想了第二个办法:“弃粮改种,四月小麦施肥,我瞧了,仙家坝土地肥沃,种粮食一年才能赚多少钱?我们改种果苗,县城有家罐头厂,省城还有不少罐头厂呢,咱们种出来的采摘的水果,都卖给罐头厂,比粮食值钱的多呢。”
这下满堂人更觉得她天方夜谭,有几个一开始就在后头织毛衣的妇女,干脆也不听了,扭头出了村委大院。
村里不种粮食,吃啥?
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几个妇女一走,马上又有人走了,不到半根烟的功夫,呼呼啦啦走了一二十个,丁贵和丁广平拦都拦不住。至于钱国庆和钱国明,那更是对白雪提出的种植果树不感兴趣,他们马上提出来尖锐问题:“就算俺们不考虑粮食问题,那我问你,这水果长成了,采摘了,你咋运出山?”
白雪说:“不是有你们运输队吗!”
钱国庆一拍胸脯,嘿嘿笑说:“白支书,俺们的运输队,队长是苗晓飞,晓飞兄弟现在被你整进去了,咱运输队不开工了,啥时候等晓飞兄弟回来,咱啥时候再开工。兄弟们!”
“有!”建筑队和运输队的听号令,全部起立。
“走,咱喝酒去。”
就这样,钱国庆和钱国明带着建筑队和运输队的扬长而去,至于李娇杏跟麦穗,俩女人也撤退。
从村委大院出来,麦穗说:“娇杏姐,俺咋觉得,国明哥对你有意思呢?”
李娇杏胸脯一挺:“这世道上,对你娇杏姐我有意思的男人多了,我呀,瞧不上。男人是个啥,在我眼里,男人就是王八蛋,男人不把咱们女人当人看,咱们女人,也不能把他们当人看。”
麦穗说:“娇杏姐,你说啥呢,俺觉得国明哥人很好。”
李娇杏噗嗤一笑:“那姐给你做媒,你别要水生了。”
“哎呀你胡说啥呢,俺是觉得你跟国明哥很般配。”钱国明长得有模有样,因为到县城打工,这才耽误了自己,打了光棍,人是个好人。
“你个小丫头懂啥,走吧,我送你回。”
李娇杏其实是考虑过钱国明的,她也想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可是钱国明太穷了,跟富耀虎一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心高眼也高,她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个穷山沟,她得往上爬,至少跟丁桃一样,嫁到县城。
白雪的动员大会不欢而散,第二天一早,杨柳才到的县道,她左瞧瞧、右看看,往常钱国明都带着人在山路上,在升降钩边上搞运输,今天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她越发觉得苗晓飞出事了。
这女人也是个烈性子,一不做二不休,只身一人进了山,走了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这直从天朦亮,走到天雀黑。
半路上真碰到了野猪,吓她个半死,那野猪不知道是不是脱了群,看样子刚出生不久,一身鬃毛还没长硬,瞧见杨柳就哼哼叫个不停,估计是饿了。
杨柳一时心软:“把你丢着,怕是得让秃鹫吃了。”
她索性把这十多斤重的畜生往怀里一抱,哼哧哼哧的爬下山。
苗晓飞去县城没带丈黑,丈黑鼻子最尖,杨柳刚下了西坡,丈黑就抖棱抖棱一身油亮的黑毛,它闻到了女主人的气味,同时也闻到了野猪身上的气味,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盯着西坡,它四蹄稳立,尾巴翘起,嗓子里发出“呜呜”两声,接着猛地窜出,朝天“嗷嗷”几声狂吼。
这是仙家坝村家狗的集结号,上次野猪袭村,死了不少家狗,老的死了,丈黑又教小狗,狗儿长得快,一眨眼,各个膘肥雄壮,它一声令下,狗儿们纷纷从家中窜出来,宛如潮水一般朝西坡汇聚而去,它们各个如临大敌,丈黑发出的是警报信号,它们以为咬死它们狗爸狗妈的野猪来了,今天势必要报仇。
谁知道到西坡上一瞧,嚯,丈黑正摇着尾巴围着它女主人转呢,再一瞧,丈黑这女主人怀里,咋还抱着个野猪崽子呢?
有个傻狗冲上去,直要去叼杨柳怀里的野猪崽子,这可把杨柳吓了一跳,丈黑眼疾嘴快,“嗷”的一口咬住那狗的后脖子,好你个傻狗,没瞧见这是我女主人么,你伤了她,老子跟你拼命。
这一下,喝退了狗儿们,杨柳这才抱着野猪崽子,叫上丈黑回了瓦房院。
打从苗晓飞进了班房,家里的瓦房院村里挨家挨户三天一家的给收拾,院里干干净净,屋里也是井井有条,杨柳想看到男人的想法是迫切的,心也是迫切的,瓦房院门没锁,她推开门进院,左瞧瞧、右看看,一下傻了眼,她的小情郎,果然是不见了!
“麦穗,麦穗!”杨柳连猪崽子都来不及放下,抱着猪崽子就直冲向麦穗家门。
麦穗正跟水生在院里收草药,这些天作坊停工,没了单子,水生就没了生活来源,只靠着给村里人瞧病,啥时候能盖新房娶媳妇,所以水生想了办法,他白天上山采药,把相对名贵的草药存起来,等过些天去县城换钱。
今天也是一样,俩人正在院里收晒的半干的草药苗子,就听到杨柳急哄哄的敲门。
“杨柳姐?”麦穗认得杨柳的声音,打开门一瞧,可不是杨柳吗,再一瞧杨柳怀里抱着个猪崽子,麦穗吓了一跳:“俺的娘呀,杨柳姐,你咋抱着这个丑东西,这是哪儿来的呀!”
杨柳方才心急,杨柳这么一说,她才记起自己怀里还抱着个猪崽子,林水生恰巧这时候也走了出来,杨柳把野猪崽子往林水生怀里一塞,话也来不及跟林水生说,反问麦穗道:“麦穗,你晓飞哥去哪儿了?”
麦穗心头一惊,她和林水生对视一眼,这才知道,杨柳还不知道苗晓飞出事了。
“杨柳姐,俺晓飞哥他——”麦穗斟酌着字句:“哎呀你先进来,俺再慢慢跟你说,水生哥,你去给俺杨柳姐倒杯茶,再下碗鸡蛋面。”
“我不吃,你晓飞哥,到底去哪儿了?”杨柳急的火上房了,她一把拽住林水生:“水生,你说。”
林水生支支吾吾半天,他知道,杨柳这女人看着文文弱弱,其实骨子里要强的很,比罗雁丝毫不差,他可不敢把苗晓飞进班房的事告诉杨柳,要是真说了,这女人搞不好要去找白雪拼命,那白雪是好惹的吗,她是乡里派下来的支书,林水生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你还是让穗儿跟你说吧,我去给你下面条。”
他钻进灶房不出来,苦了麦穗,麦穗和罗雁一样,她也是怕杨柳听到苗晓飞进班房的事,会伤心,要难过。
她把杨柳请进堂屋,倒了热茶说:“杨柳姐,你先别着急,俺慢慢跟你说,行不?”
杨柳已经料定苗晓飞出了大事,她心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鬓角冒出一层汗,手心泌出一层津:“你,你说你的。”
麦穗是个不会说谎的女人,她便把村里前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麦穗讲了一遍,从王大蛋儿钻学堂小麻雀被废,到当晚王大蛋儿的小麻雀被割,再从王泼皮和王金龙去王家坝,叫上王二虎来仙家坝寻事,一直到两村结仇,白雪到来,报警把王二虎和苗晓飞抓起来,一五一十,一字一板全都跟杨柳说了个清清楚楚。
杨柳听的也是惊心动魄,这才过完年没几天,村里咋出了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