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赖叫屠老大这一手吓的不轻，他催促徒子徒孙们赶紧干活儿，徒子徒孙们一走，他就问屠老大：“你把他夯死了？”

屠老大手一松，把敲猪的棒子咣当一声扔到车上：“没死，晕了，人脑袋比猪脑袋硬。”

杨三赖松了口气，他眼珠子一转，眯起绿豆眼眼，盯着死猪一样昏死过去的三儿：“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给要他来个桃代李僵，我正愁找不到人给咱当替罪羊哩。”

杨三赖跟屠老大俩人，死拉硬拽，把人往粮食上一靠，事不宜迟，赶紧下车接应徒子徒孙。

砰砰砰，装满粮食的麻包，袋一袋一袋的抬上车，杨三赖跟屠老大得意到了极点，俩人看麻包里的粮食，好比看到了满麻包的票子。不出俩小时，一队二十户的粮食，全叫杨三赖的徒子徒孙和屠老大的人搬上了车。

他们神速，开着货车扬长而去，在帐篷里睡的如同死猪一样的钱国明他们，还不知道外头已经塌天了。

钱国明他们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负责早上送饭的是丈黑和女人罗雁，天还没亮，女人就起床烧锅做饭，她炕了韭菜鸡蛋盒子，又给钱国明他们三个人，一人煮俩鸡蛋，苗晓飞怕她天没亮，一个人上山不安全，昨晚上吃完饺子，就把丈黑留在了女人身边。

女人挎上竹篮子，走上山路，她上山，天还没亮，月亮还在头顶上，丈黑在前头给女人引路，等一个女人一条狗，到县道，日头都冒出头了。

女人到山顶上一看，吓了一跳。

昨天堆积成山的麻包，经过一夜，啥都没了，连根毛也没剩下。

“国明，国明！”

女人一声惊叫，才把帐篷里的钱国明叫醒，他睡觉做梦正香，钱国明跟钱大山一样，他也看上李娇杏了，他正做梦，跟李娇杏做不三不四的事呢，女人嗷唠一嗓子，把钱国明吓了一跳，他赶紧从帐篷里钻出来：“宝来家的，你这大清早，鬼嚎啥哩？”

罗雁跑到县道上，她急的火上房了：“粮食，咱昨天升上来的粮食，粮食呢？”

钱国明心说，粮食咋了，发芽了，开花了，生出小崽子了？

他钻出来一看，揉揉眼，再一看，立马傻眼了：“我日他娘，粮食嘞！三儿，鳖孙，起来起来，恁俩赶紧起来，粮食都没了，还睡他娘了脚呢谁！”

钱国明去踢旁边的帐篷，运输队剩下那个，从帐篷里钻出来，他还揉着眼，昨天运粮食累死死活，他睡的也是沉到不行，听见钱国明说粮食，他回头一瞅，立马慌了：“国明哥，粮食哩？”

钱国明气的冒泡，一脚把帐篷踹个歪七扭八：“三儿呢，三儿！”

“国明哥，三儿没在帐篷里。”

“去哪儿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三儿去撒野尿，谁知道等了半晌，愣是不见人，这下钱国明勃然大怒，他彻底明白了：“日他娘，这个鳖孙，把粮食偷跑了呀！”

正巧这时候，钱国庆和苗晓飞也赶上山路，罗雁不妨，她前脚刚上山，钱国庆和苗晓飞后脚就出发了。

俩人一看，县道边上就剩下两顶光秃秃的帐篷，一粒粮食毛也没了，钱国庆勃然大怒，冲上去一拳把钱国明砸的眼冒金星，他怒不可解，暴吼起来好比狮子：“马勒戈壁，粮食哩！”

钱国明懊悔的很，他捂着脸往地上一蹲，大老爷们儿竟然出了哭腔：“去球了，粮食没有了，粮食没有了，怪我，都怪我呀，你说我睡啥哩睡，我睡他娘哩啥！”

钱国明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大巴掌扇自己的脸。

钱国庆不解恨，还要打他，苗晓飞也醒过神，他上去拽住钱国庆：“国庆哥，别打了，这事怪我，国明哥昨天出了一天的力，睡的沉，有情可原。”

“还有情可原？有个屁，他睡个球睡！二十户了粮食，二十户了粮食呀那是！咱运输队忙死忙活不说，那是二十户人脚不沾地，忙了一季的粮食呀！就因为他仨，就因为他仨，没了，啥球都没了，我不打他，我不打他打谁！这可咋弄，我咋跟人家二十户人交代，我咋张这个嘴！”钱国庆气的双眼通红，他现在肠子悔青，他昨天晚上就该留在上头：“三儿呢！”

钱国庆看了一圈，钱国明苦着脸：“没在，不知道啥时候走的。”

“你们快过来！”还是女人罗雁心细，她不管几个男人发脾气，她发现了小山包后头的车辙印，几个人跑过去一看，可不是，不但有车辙，地上还扔着三儿的安全帽……

这边罗雁发现安全帽和车辙，钱国庆那边大步往前去，他在路边瞧见了三儿的烟。

三儿抽的烟跟别人不一样，这厮抽卷烟，他自己小院里种的有烟叶，他卷烟的纸，是叫麦穗从县城给他进的。这事在钱国庆眼里，那就是真相大白，三儿安全帽在车辙上扔着，不到二百米的路上，还扔着他抽的卷烟，不是他偷粮食，还能有别人吗，钱国庆气的眼冒红光，怒火冲天。

他怒道：“狗日的！国明，你去县城，狗日哩，把三儿给我找回来，他要是敢不回来，老子一把火烧了他的狗窝！”

运输队开工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大的事，苗晓飞心里也不舒坦，但他先稳住脾气，拦住钱国明和钱国庆：“别急，先别去，我觉得这事，好像就跟安排好的一样，国庆哥，你先带运输队开工，我去一趟县城。”

“雁儿，昨天谁的粮食上县道，你跟杨柳你俩知道情况，挨家挨户的安抚安抚，天不黑我就回来。”

罗雁担心的不行：“行，你快去快回，我怕村里乱套。”

苗晓飞点头，正巧这时候县道上来车，苗晓飞二话不说，扭头上公共汽车，直奔县城来。

他先给赖头吕打了电话，他怀疑，这事跟赖头吕有关系，谁知道电话拨过去，赖头吕硬是说粮车没修好，叫他再等一天。苗晓飞又给丁桃打的电话，这几天丁桃一直盯着兆丰粮油，果不其然，兆丰的黑子，打头先苗晓飞走，他就开始填账，你苗晓飞不是不把仙家坝的粮食卖给我吗，行，那我填账，从这个村多收点，从那个村多收点，几个村下来，仙家坝的粮食数，就让他给抹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