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晓飞问他：“对，你咋知道的？”

张二蛋胳膊一挥，装的像个小大人：“不但俺知道，附近几个村都知道你，俺还知道你在山上弄架子，要往外运粮食，还知道你要给山里修路，要给仙家坝开学堂和开工厂，他们都说你是瞎忙活，俺不这样想。”

苗晓飞和张良友对视一眼，又问他：“那你是咋想的？”

张二蛋说：“俺觉得，你是咱大山里的英雄！他们说你，那是他们没见过世面，

晓飞哥，俺偷偷跟你说，俺去过县城，县城可好了，到处都是高楼，县城里的人说，在县里头，像俺一样大的娃，都有学上，还有吃不完的糖，县城真好。晓飞哥，你答应俺一件事呗？”

苗晓飞以为他想上学：“我现在开不了学堂，得再等等。”

张二蛋赶紧摇摇头，这娃说话的时候，总是笑脸：“不是，晓飞哥，俺不是叫你开学校，俺是想，让你带俺，跟你一起干活儿！”

这下不但苗晓飞笑了，钱国庆、张良友、罗雁还有杨柳，还有整个联防队，都笑了。

钱国庆说：“傻娃，你知道你晓飞哥是干啥的不，你跟着他，你能干啥呀？”

张二蛋一点不胆怯，他挺着胸脯，努着腮帮子，自信满满：“晓飞哥要修路，俺给他凿石，晓飞哥要开工厂，俺给他当工人，将来晓飞哥当大老板，俺就保护他！俺良友叔说，叫俺长大了，跟着有出息的人混，俺觉得，晓飞哥就是咱山里，最有出息的人。”

“嗬，你小子，马屁拍的啪啪响，你晓飞哥，可还没答应要你哩。”钱国庆故意逗他。

张二蛋这下不说话了，一双黑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咕噜噜看看苗晓飞，又咕噜过去看看张良友。

苗晓飞也去看张良友，他待见张二蛋，就是怕张二蛋家里人不愿意。

张良友看出来苗晓飞的意思了，就是这事，他也作难：“这事，我不能做主，二蛋，这事，你得问问你哥跟你嫂子，他们才是你的亲人哩，他们要是同意，叔肯定一百个支持，他们要是不同意，叔也没法儿。”

这下张二蛋失落了，他哥跟他嫂子，八成不愿意叫他跟苗晓飞去仙家坝。

苗晓飞看着张二蛋耷拉起脸，就说：“二蛋，你先跟国庆哥去办事，等事办完了，我去跟你哥和你嫂子说，咋样？”

张二蛋俩眼睛马上恢复了神采：“真的？”

苗晓飞说：“你刚还说晓飞哥是大学生，大学生，不骗人。”

“好，那咱俩拉钩。”张二蛋伸出小拇指，苗晓飞也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二蛋觉得，拉完钩，他晓飞哥肯定会带着他走，这家伙是说话算话，马上带着钱国庆去通知柳家坪村委。

钱国庆他们本来壮的牛一样，七八个人一起出现在大街上，好比黑社会，柳家坪的村民这回吓的，连门不敢出，他们上午见识过钱国庆的厉害，这回宁可村长叫人打死，他们也不出去了，省的殃及池鱼。

其实，村长叫打死了正好，打死了，他们就可以卖高价粮了。

这边张二蛋带着钱国庆去通知人，那边，苗晓飞和张良友也从院里出来往村委去，张良友身上有伤，不好走路，林水生和苗晓飞搀着他，冯二寡妇不放心自己男人，非得跟着去，至于罗雁跟杨柳，当然跟着苗晓飞走。

苗晓飞和张良友他们前脚刚到，后脚钱国庆带着村长他们也进了村委。就这样，由苗晓飞组织的柳家坪秋收大会，正式开始了……

头晌午，整个柳家坪都瞧见仙家坝的大学生来替张良友报仇了，带来的七八个人，钱家老大为首，把村长和他小舅子打的屎尿齐流，差点没打死在卫生所里，这是多大的能耐，谁敢惹？

乡下人是胆小的，他们惧怕暴力，否则柳家坪村长和丁贵之流，不会有用武之地，不会在村里行横霸道，更不会在穷困的那个年代，他们依然富的流油。

这是怕，是奴性，是刻在多数人骨子里头的东西。

现在好了，出了个比村长、比小舅子更凶悍的钱家老大，从仙家坝打到柳家坪，要是没人拦着，看他们那架势，好像杀人都不用偿命，这是狠角色。

他们可听说过这个钱家老大，把仙家坝的王大兴、王泼皮都制服了，这可不是好惹的，所以钱国庆踢门叫他们去村委，谁敢不去？

没出一根烟的功夫，不但柳家坪村委到齐了，院子里还站满柳家坪满坪老少爷们儿，他们当中有的冲着张良友，有的冲着村长。

村委院正当中，几把小板凳摆了个圆圈，依次坐着苗晓飞、张良友、柳家坪村长、村长小舅子、还有柳家坪另外四五个当家管事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杨柳和罗雁，她俩是苗晓飞这次收粮的主力军，当然要落座。

至于张二蛋和钱国庆，都站在苗晓飞背后，上午逞凶的钱国明和联防队，他们也都自觉，站在苗晓飞背后助威，好家伙，他们几个乌乌泱泱，好比黑云盖顶，整个柳家坪的村委天气好坏，都要看他们，都要看苗晓飞的意思。

村长瘸着腿，小舅子瘸着嘴。

他俩真够惨，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俩人挨完打，想着在卫生所包扎吧，结果包着包着，胖卫生员就扑到村长身上，如狼似虎的扯开他的裤腰带，坐上了他的子孙根，这下好了，村长不但瘸了一条走路的腿，还瘸了一条别人看不见的腿。

小舅子呢，是村长走了以后才去包扎的，他都叫人打的，没熊样了，到死还不忘调戏胖卫生员。

胖卫生员在村长身上没得到满足，她一看小舅子调戏，好家伙，她又把小舅子给坐了，小舅子瘦的像猴，刚开始他还美滋滋，到后来，他疼的嗷嗷叫，原来胖卫生员劲大，一屁股差点没把他坐断气，等胖卫生员折腾完，把他浑身上下能动的都坐了一遍，小舅子已经奄奄一息了，这回他不但嘴瘸，指头瘸，舌头也瘸了。

这俩人，现在就好比霜打的茄子，叫胖卫生员折腾的浑身哆嗦，精神都不正常了。

还是张良友，抽完一袋烟，清了清嗓子说：“往年，咱村粮食都是卖给兆丰，跟仙家坝一起卖，等粮食出村，过个半个一个月的，再把卖粮食的钱，发到咱手上，咱们，再去买冬麦种。

地里刨食大半年，到手里的钱，买完冬麦，也不剩啥了，有的买完冬麦种，兜里的钱，连过年吃一顿好肉都不够。

我觉得，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呢？

我的意思，我昨天也说了，日子总得有个别的过法儿，今天叫大家来呢，是想叫大家听听我大侄子的意思，他是大学生，脑瓜子好使，叫他给咱们支支招，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大侄子，你说说吧。”

苗晓飞一看，张良友的话还是好使的，整个村委大院里的人，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