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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生正往宝来娘腿上涂金疮药,屁大的一小间屋里全是药味,他跟李宝来也是兄弟,他们仨都是在宝来娘跟前长大的,他心里能不难受?

“先把血制住,还要把皮肉外头的骨头茬推进去,涂完金疮药,我还得针灸,咱诊所没麻丨醉丨药,推骨能把人疼死,我得用针给大娘麻住才能行。”林水生没听见动静,他回头看苗晓飞:“咋能磕成这样?你说,大娘半夜上山干啥哩,是不是去找宝来哥?”

苗晓飞不搭腔,他问林水生针在哪儿放着,林水生说在外头,他去外头拿进来递给林水生,好让他赶紧开始,宝来娘腿上血糊糊的,他现在看见呛出来的半截森白的骨头茬子,他心里就犯怵,就自责,就害怕。

林水生要对宝来娘用针了,这是山里赤脚医生的绝活,不能外传,苗晓飞很自觉的从小屋里出来。

小诊所里一灯如豆,他蹲在门口等着,等着等着,他的泪就跟外头的雨一样,往外冒,寒风一吹,刺的他脸生疼。

那一年苗晓飞二十出头,虽然他的沉稳、自信、坚持、眼光、缜密都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历尽沧桑的男人,可他只有二十岁出头,他的能力和年龄,还不能够完全承托起他的野心,这是他回仙家坝以后,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第一次掉眼泪,第一次有想他爷苗天仁的冲动。

宝来娘从山上掉下来这件事,让他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产生了动摇。

他开始怀疑陈铁嘴是对的,仙家坝的九曲十八弯,真是山龙王,他要动山龙王,山龙王怪罪下来了,不然,宝来娘好好地,去岩嘴岭干啥,好好地,为啥会从岩嘴岭上滚下来?

这是山龙王对他的警告,他要动仙家坝一山一水,山龙王不愿意了。

麦穗在灶房里烧热水,她承担起了熬药的责任,她看见苗晓飞在屋檐底下蹲着,她没问他咋不进屋坐,麦穗其实是心疼苗晓飞,也心疼林水生的,乡下女人矜持,你不说,她们也不会问,但是她们会倾其所有的对你好。

大雨没命的下了一夜,仙家坝的村民忙了一夜。

他们要把晒谷场的粮食用大塑料布盖起来,抬石头压死,不然大风掀起塑料布,庄稼淋雨受潮,要发霉长芽。杨粮头跟罗雁是秋收队的主力,带着人一直忙到后半夜晒谷场的村民,才逐渐回家,最后杨粮头回苗晓飞的瓦房院,罗雁则是来到诊所。

女人浑身溜溜湿,她连衣裳都没换,擦着脸上的冷雨水进了诊所小院,看见苗晓飞蹲在门口,女人眼眶一红,赶紧用袖子去擦泪水,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俺娘咋样了?”

钱国庆叫苗晓飞派去晒谷场,他最后忙完才跟罗雁说宝来娘从山上掉下来的事。

看苗晓飞闷着头不吭声,女人就知道不妙,心里好比戳进十冬腊月的一根冰锥子,凉的发疼,她本来叫冷雨淋了半夜,嘴唇早冻的发青了,这下一双丹凤眼里,哗的一下就蓄满了热泪,女人哽咽一下:“这叫我咋跟宝来交代……”

她抬腿要往诊所屋里去,麦穗正端着一木盆的热汤药,从灶房出来:“罗雁姐。”

罗雁把抬起来的腿收回去,扭头去看麦穗,麦穗已经端着药盆子过来了,麦穗的鼻尖子通红,看样子刚才没少哭:“水生哥在里头给大娘扎针呢,这是水生哥叫我熬的接骨药,等一会儿要给大娘擦腿用。”

罗雁把袖子卷起来,露出半截冻的发白的藕臂:“给我吧,我擦,她是我娘,我照顾她,天经地义。”

“叫我来吧,你们年轻,这接骨烫咋个擦法,有讲究,你们都回去休息,叫我来。”

院门口忽然想起一道老态的声音,俩女人扭头看过去,不知道陈铁嘴啥时候来的,他住着拐杖穿着胶鞋,浑身甩的都是黄泥点子,这会儿雨下的不大,陈铁嘴浑身也湿透了。

对于陈铁嘴跟宝来娘年轻的事,罗雁这个儿媳也听见过一两嘴,女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药盆子递过去。

陈铁嘴颤巍巍的接到手里,他看了一眼蹲在一边的苗晓飞,啥话也没说,端着盆子进诊所里屋。

其实林水生的针早就扎完了,扎针是个体力活,他还想等等看宝来娘有啥反应,结果等着等着,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陈铁嘴一进来,他才醒,赶紧起来去接药盆:“陈老爹,你咋来了?”

陈铁嘴端着铁盆的手好比铁钩,林水生没夺过去,他去看床上躺着的宝来娘,林水生给她盖上了被子,受伤的左腿,林水生也都包扎好,还打上了钢板和石膏。

“娃,你大娘,咋样了?”陈铁嘴把药盆子端到床头。

林水生揉揉眼说:“血止住了,骨头也推回去了,就是大娘这腿,恐怕……”

陈铁嘴背对着林水生,把吃透药水的手巾拧干,甩了甩手说:“娃,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叫俺们兄妹俩,说说话……”

谁也没看见,林水生从里屋出来,陈铁嘴就流下了一行老泪。

从宝来娘家的辈分论,他俩是表兄妹,陈铁嘴年轻的时候是风流人物,他跟山里的男人都不一样,属于年纪越大,看着越有男人味的那一种,他爹是个臭算命的,他继承他爹的衣钵,当了个小算命的。

年轻的时候,陈铁嘴家里穷啊,耗子进门转三圈都得含着泪走,他和他爹算命挣的钱,都给他娘看病了。

最后他娘还是没扛过去,前天晚上人还好好的,第二天早起人已经硬了,陈铁嘴他爹是个倒插门,老婆死了,还得养老丈爹,正乱的那几年他去县城讨饭,让人揭了老底,又是栓牛棚又是游行,没过几天就伸腿儿了。打那以后,陈铁嘴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娃。

陈铁嘴为啥没娶上媳妇呢?

就像丁翠翠先前说的,帅有啥用,不当饭吃,不当钱花,嫁过去,米缸面缸空了,他摆出一张脸,米面就有了?再说他出身不好,没女人愿意嫁给他,但是宝来娘是个例外,她不计较这些。

当年宝来娘她家跟陈铁嘴家挨着,两家人共用一堵围墙,那是还在徐家沟的时候。

宝来娘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呐,十三四出落的大方水灵,十里八乡出名的一枝花,貌美心善,稀罕她的青头后生能排到仙家坝来。但是宝来娘一个都看不上,她看上了大她一二十岁的陈铁嘴,两家连着亲,按辈分,她得管陈铁嘴叫哥,其实那时候陈铁嘴也偷偷喜欢着她,但是他不能说。

这算啥呢,他是个老光棍,姑娘要是嫁给他,那是要被唾沫淹死的。

两个人早就对彼此有意,真正确定恋爱关系,是那年春天,宝来娘下地割猪草。

姑娘弯下腰,拢了一把猪草正要割,草稞子里忽然窜出来一条铁头蛇,正巧陈铁嘴在地里干活儿挣工分,他听见宝来娘“妈呀”一声,扔下锄头就往她身边跑,那蛇受了惊吓,游进草稞子里不显影踪,但是宝来娘却没犯过劲来,她吓的浑身哆嗦,脸都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俩眼睛瞪的溜溜圆。

陈铁嘴一看就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吓癔症了,他急个半死,他也顾不上啥男女授受不亲,把女人往怀里一纳,一个劲儿的又是掐人中,又是叫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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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如此多娇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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