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求爷爷告奶奶,把那煤老板当祖宗伺候,才把人从县城带过来。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煤老板带过来的行家,在山里走了半圈,就指着岩嘴岭那一带说:“这地方有煤,还不少呢,要是能开起来,是个赚钱的好洞子。”
丁广平当时兴奋的好比吃屁,他马上回村写报告,只要这报告往乡里一递,这事就算成了。
好死不死,他报告都还没写完呢,陈老爹陈铁嘴带着村里人,就把他家门堵上了。
陈铁嘴说:“平娃,你晌午带着那几个人上山,是要干啥?”
丁广平正在兴头上,他春风得意:“干啥?能干啥?那几个大老板,是县城搞煤矿生意地,他们说咱岩嘴岭有煤,要在咱这里开矿哩,铁嘴爷,你说,到时候煤矿一开,咱村可不就发财啦?”
陈铁嘴根本不管你发财不发财,他手里的拐杖敲的砰砰响:“平娃啊平娃,那使不得,那岩嘴岭,是咱仙家坝的龙头,你在山龙王头上开个洞,还要顺着洞,把山龙王肚里的金银财宝掏出来,山龙王发怒,是要收人的呀!到时候咱仙家坝,要出大事哩!”
丁广平可不管你这个那个,他铁了心要赚这个钱:“我说陈铁嘴,你这是封建迷信,你要早几年说这个,就得拴牛棚,挨批斗!”
他不吃陈铁嘴这一套,叫上村委几个人,欢天喜地的准备跟煤老板合伙开矿了,结果,还真出了大事。
动工那一天,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触怒了万灵山里的山龙王。
那负责打.炮眼的,把丨雷丨管往炮眼里头一放,按道理来说,这丨雷丨管五分钟就能炸,那一眼,足足等了十分钟还不见有动静,打.炮眼的,以为是哑炮,他爬上去要一探究竟,结果忽然嘭的一声,丨雷丨管毫无征兆的炸了!
那打.炮眼的叫这一炮炸的粉碎,那血淋淋的大腿就挂在岩嘴岭的树杈上,还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血哩……
打.炮眼的惨死,尸骨无存,跟着丁广平去岩嘴岭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儿,都瞧见了。
这个人说:“老天爷呀——真让陈铁嘴说中了,这丨炸丨药,炸哩真是山龙王的头,山龙王发威了,要收人命哩!”
那个人说:“广平啊,别再打.炮了,你再打,山都塌了,山一塌,咱都得死啊。”
还有人说:“怕啥?他娘的,死了不是还有煤老板给咱垫背?”
丁广平一开始也吓瘫痪了,他想起陈铁嘴的话,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是这回由不得他,那煤老板,深受封建迷信荼毒,丁广平想去跟他商量,他俩眼珠子一瞪:“你们不开煤矿?门也没有!老子人都带来了,你说不开,就不开?我不怕跟你说实话,老子干这一行,不是一天两天,经我手的煤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想赚钱,哪个矿不死人?
你们村那个陈铁嘴,是个能人,这开山采矿,就是掏山龙肚里的金银财宝,你不拿活人给它吃,它能给你吐钱花?”
煤老板看中这块风水宝地,放下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这个煤矿,必须开。
丁广平一看,这煤矿要开下去,老子不成了全村的罪人了?
干脆,去你娘的,这岩嘴岭是俺仙家坝的地盘,你一个县城的煤老板咋了,说不让你开,就不让你开!丁广平回村,招呼当时还是治保主任的王大兴,领着村里人,带着家伙,呼呼啦啦的冲上岩嘴岭,只要煤老板敢再放炮眼,他们就要跟他拼命。
谁知道,那煤老板也不是瓤茬。
早就叫了徐家沟矿上的工人,两边人没说上几句话,就动起手来。
那岩嘴岭二尺款的山路,一边是山体峭壁,一边是死人沟悬崖,那一仗,滚下山崖的三四个,受伤的二三十人,要不是丁贵急中生智,把陈铁嘴请出来,还要再死人。
那陈铁嘴,名不虚传,果真厉害。
他在煤老板耳朵边上嘀嘀咕、嘀嘀咕,说了三句话不到,吓唬的煤老板脸色煞白,二话不说,带人就跑。
丁贵就想啊,坝上人都相信陈铁嘴那一套,尤其是上年龄的,他们没文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扁担倒过来不知道是个一,文盲能相信啥,相信老天爷呗,相信天上有神明呗。
苗晓飞你不是要整运输线,要搞铁架、搞升降钩,从岩嘴岭搞到山顶县道吗?
行,这回,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丁广平多滑头,丁贵提醒一句,他就知道丁贵啥意思了:“贵叔,你说陈铁嘴,能帮咱不?”
丁贵老谋深算,他嘿嘿一笑:“傻大侄儿啊,这可由不得陈铁嘴帮不帮,苗晓飞现在在干啥呢?他搞钢架,搞固定,不是钻洞?钻了洞,那不是在山龙王身上扎窟窿?陈铁嘴当年能把煤老板吓跑,还阻止不了一个苗晓飞?再说了,他不听陈铁嘴的,没啥,他能不听咱村那帮老辈份?”
“贵叔,你这个办法好哇,高,实在是高!”
姜还是老的辣。
丁广平高兴的好比吃屁,他朝丁贵竖竖大拇指,屁颠屁颠的跟杨秋兰打完招呼,就出了丁贵家门,他要去西坡找陈铁嘴。
这一天,秋收的粮食,全部屯装完毕,虽然野猪袭村,糟蹋了不少好粮,好在苗晓飞和丈黑,这一人一犬及时赶到,阻止野猪肆虐,这才挽回各家各户的损失,村里不至于伤筋动骨。
钱国庆现在已经是运输工队的队长,苗晓飞让搞固定架的师傅在晒谷场搞架子,他带着钱国庆上了岩嘴岭,实地勘察。
“国庆哥,钢索和铁钩我都带回来了,咱村粮食虽然受损失,余下的也不是小数目,得赶快把粮食运出山换钱,要不然,村里人没钱买种,就赶不上种冬麦了。”苗晓飞站在岩嘴岭,他看着山下逐渐恢复生机的仙家坝,缓缓吁出口气。
这几天钱国庆一直跟着苗晓飞跑,他现在对运输线,信心满满,男人当即拍胸口,打包票:“你放心,只要咱们把半人工运输线支起来,剩下的,你就看我的吧。”
钱国庆话音刚落,罗雁的声音就到了,她是未见其人,见闻其声:“你们俩少做春秋大梦,运输队干不干的起来,你们俩,恐怕说了不算。”
钱国庆一扭头,女人刚好爬上来,她云鬓香汗,凤眼含霜。
钱国庆说:“宝来家的,你啥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女人瞄了苗晓飞一眼,苗晓飞也等她说话呢:“我刚从西坡过来,陈老爹正带着人去晒谷场,他要阻止你们在山上搞升降钩,连我婆子娘,都被他说动,跟着一起反抗呢。”
苗晓飞眉头一皱,他察觉出不对劲了。
陈老爹是坝上最年长的老寿星之一,头先也是风云人物,给达官贵人算命,铁口直断,就是难年挨批斗,他才一落千丈,整天不是在家研究啥易经、啥梅花易数,就是坐在墙根晒暖儿。
这老头,咋忽然发癔症,要拦他搞运输线?
这里头,恐怕有戏。
“走,咱下去看看。国庆哥你就别下去了,咱运输队的事,得抓紧,你留在山上跟工人兄弟一起,先把岩嘴岭这条升降钩,搞出来,只要做个样板,剩下的两条,就好搞了。”
钱国庆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暴起伤人,苗晓飞不带他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