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香灵哭天抹泪,叫哑了嗓子:“你们凭啥绑我,你们要绑,去绑王金龙,是王金龙,是他把我骗出来,他给我钱,还让我跟他走,你们去绑他,去呀!”
女人这么一说不要紧,祥林婶这头母老虎要发雌威,她大步生风,冲上去一巴掌把王金龙呼个狗吃屎,再看祥林婶,拧眉瞪眼。
“好你个王金龙啊,俺家的事,谁叫你狗拿耗子多管?你娘了个脚,你勾引俺儿媳妇,缺德带冒烟,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老娘要是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都不知道老娘厉害!
走,咱现在去祠堂!”
“我的娘呀——婶,不是俺,不是俺啊,她诓你,不是俺呀,俺只说给她钱,没说要带她走呀,我哩婶——”王金龙被祥林婶一巴掌打的鼻口窜血,嘴里呜呜啦啦的,连话也说不清楚。
祥林婶彪悍,她可不管你这个那个,她提起王金龙的后脖领,好比拎个小鸡仔轻松,二话不说拖着人就去祠堂。
苗晓飞是被罗雁叫醒的。
丁桃那晚上给他打电话,说第二天兆丰粮油的黑子来仙家坝,结果第二天一早,他正要回瓦房院找杨粮头和杨柳,丁桃又一个电话打过来,让他不要急,再等等。
他这两天等消息等的焦心,白天在作坊忙一天,晚上身板刚占床,罗雁就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女人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俊脸飞红:“你还有心情睡,快起来,出事了!”
他一咕噜爬起来,眼睛瞪的好比灯泡:“出啥事了?”
这些天坝上继而连三出事,出的他头大,他现在听到这句话,肝胆都要颤。
罗雁手脚麻利,她把男人搭在床头的衣裳扔给他:“祥林婶正带着香灵跟王金龙,往祠堂来呢。还有丁家十几口,村委都惊动了,好像是香灵要跟王金龙私奔,被祥林婶抓个正着,村委的几个也正往这边来呢,今天晚上,香灵恐怕要遭殃了,你不去不行,谁叫你是队长,你还愣着干啥,等我给你穿?”
原来祥林婶发现香灵不见,立马就叫上丁家十几口出来找。
罗雁家挨着张香灵家,女人刚从作坊回院,正打算睡觉,听到动静,就赶出来看咋回事,她出来一看,才知道香灵跑了,她不知道香灵去找过她,她和香灵是好姐妹,担心香灵出事,追着祥林婶就往村里去,结果就看到丁家人把香灵五花大绑,还把王金龙也抓了出来。
“快走,去祠堂!”苗晓飞听完就变了脸色,他把衣裳胡乱往身上一披,跟罗雁一前一后往祠堂跑。
祠堂平时可不让进人,谁要是把人往祠堂押,那肯定要出大事。
苗晓飞跟罗雁赶到祠堂,祠堂院里头早就灯火通明,丁家十几口举着火把,把祠堂照的天光大亮,副村长丁广平、妇女主任杨秋兰、治保主任钱国庆全部到齐。
张香灵和王金龙呢,一个跪在祠堂院当中,五花大绑衣衫不整,一个口鼻窜血,吓的飙尿。
苗晓飞一脚踏进祠堂门,就听见祥林婶哭嚎起来:“苍天呀——你们可要为俺儿做主啊,王金龙要带俺儿媳妇私奔哩,这日子没法过了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祥林婶是惺惺作态,破锣嗓门哭的山响,你看她鬼哭狼嚎,其实半滴泪水都没往下掉。
村里七七八八赶来的男女老少一看苗晓飞来了,都给他和罗雁让路,二队队长刘大喜和三队队长根顺,多半是想看热闹,尤其是刘大喜,他看见苗晓飞进院里来,他砸吧砸吧嘴:“苗队长啊,你说,你队里咋就,出了这事呢?丢人败兴啊,你这个当队长的,有责任,你没守住你们西坡的女人啊,你说香灵这婆娘,长得也不赖,看上你也行啊,咋瞎了眼,看上王金龙这个腌臜货了?”
刘大喜表面是替苗晓飞叫屈,实际上是看苗晓飞的笑话,上回在祠堂喝酒,丁广平和丁贵教育他,你看他当时话说的,好比水洗过一样滑溜,实际上,他巴不得苗晓飞出事,他好看热闹。
“刘大喜,你闭上嘴,香灵姐出了天大的事,也是人家一队的事,跟你个二队的,牵扯不上,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没等苗晓飞说话,麦穗先呛了刘大喜一口。
刘大喜正要跟麦穗斗个胜负,罗雁冷生生瞟他一眼,这女人是丹凤眼,她恨起你来,一瞪眼,眼神好比刀子锋利,刘大喜只好认怂,他可不敢跟罗雁对着干,罗雁的樱桃嘴儿,一张一合,尽往人痛处戳,嘴是刀子舌是锯,那是要人命的,刘大喜缩了缩脖子,他识时务,不吱声了。
苗晓飞不搭理刘大喜,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走到祠堂屋檐下头,村委里的除了丁贵都在,苗晓飞说:“秋兰婶,广平哥,出了啥事了?”
杨秋兰俩眼一翻,撇撇嘴:“能出啥事?还是你们一队的事呗,这不嘛,祥林家的说,王金龙带她儿媳妇私奔呢,叫祥林家的抓个正着,你说这闺女咋这样,还跟俺家翠翠是同学呢,俺家翠翠要敢跟男人私奔,我不打折她的腿?”
杨秋兰今天晚上睡的呼噜震天,她正做美梦,祥林婶就站在她家门口喊,砰砰砰,差点没把她院门踢掉一扇,她心里怪祥林婶破坏她的美梦,说起话来就带着气了。
苗晓飞扫了一圈,问丁广平:“那贵叔呢,贵叔咋没来?”
今晚是村里的大事一桩,村长丁贵必须到场,他不来,正如丁广平的意,听说丁贵下午跟杨秋兰打了一架,俩人打的鸡飞狗跳,一地鸡毛,丁广平是明知故问:“秋兰婶,人家问呢,贵叔咋没来?”
杨秋兰眼一瞪:“死了!”
丁家看村委这几个聊上了,有着急的:“官爷们,俺们丁家的事,你们不能撂这儿不管啊?”
祠堂院里头,秋风拉着火把吹的呼呼乱响,那祥林婶,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儿媳妇张香灵,从面上看,张香灵倒是没挨打,就是衣衫不整,但是王金龙就惨多了,苗晓飞一看,他脸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鼻口窜血,脸上划道,就知道,肯定是祥林婶动的手。
王金龙是让祥林婶一巴掌打傻了,脑子不灵光,他看见苗晓飞,如同看到救星,连滚带爬过来,抱住苗晓飞的腿不撒手。
“啊呀,晓飞锅,恁救救俺,这帮子人要打死俺嗫,你快救救俺……”
“到底发生啥事了?你慢慢说,说清楚。”苗晓飞看到丁家气呼呼的十几口,他们高声喊打喊杀,个个凶神恶煞、吼声如雷。
这里头大多数是丁家的留守女人,还有几个老爷们儿,反正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好几个,苗晓飞认不全,但罗雁认识,这几个老爷们儿,要么是刚回仙家坝准备秋收的,要么是刑满释放刚回来的,还有收破烂跟牲口贩子,其中有个叫丁昌的,他手里拎着一根烧火棍,今晚就属他叫的最凶。
“打死他们!打死这对不要脸的!沉水库,淹死这对狗男女!”
苗晓飞知道,无论发生啥事,绝对不能触犯众怒,他一看这阵仗,算是明白丁贵为啥今晚不来,这老狐狸,他是不想得罪人,所以派杨秋兰来走个过场,你看平时丁广平事事出风头,事事想压丁贵一头,他今天也不做声,看样子,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