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低着头，一张脸好似挂着露珠、半遮半掩的仙桃儿，她摆弄着自己甩在胸前的大辫子：“你这么看着俺做啥，有啥话，你就说？”

姑娘偏着头，脚上的布鞋尖子，一下一下，踢着田埂上的土坷垃。

苗晓飞看呆了，他现在是笨嘴拙舌，不知道说啥，说啥都觉得不够好，他揉了揉鼻子，好半天才挠挠头，看着姑娘的脸：“那个，你的脸……你的脸没事儿吧？”

姑娘捂了捂五个巴掌印的脸，还疼着呢，她咬着嘴唇，轻轻摇摇头。

苗晓飞心里急的火上房，脑子就像蓝天上飘的云朵，空白白一大片，他平时不是笨嘴拙舌的人，怎么到了正事上，反倒拉不下脸皮来了？

他酝酿半天，脸都憋红了：“那个，我就是想说，刚才，刚才谢谢你。”

“俺不要你谢，你救过俺，这次，俺还给你了，以后咱俩，谁也不欠谁。”姑娘背过身，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她脚尖一用劲，把土坷垃踢进了苞米棵子里，再姑娘的听语气，好像有点恼了：“你还有没有事，没有，俺回去了。”

“你等等我。”杨柳要走，苗晓飞赶紧去追，俩人一前一后，刚从田埂子上钻出来，正碰上傻福。

这傻小子，坐在水库大坝上，穿着破布鞋的脚板凌空晃荡。

“好花红来好花红，好花生在山湖丛，有船有桨排花坐，无船无桨难相逢，

妹儿长得白皙皙，好比白梨去了皮，哥想上前咬一口，又怕妹儿不愿意，

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花在面前不伸手，偏叫好花顺水流……”

这傻福哼的是山歌，唱的就是哥哥妹妹那点子事，不偏不倚，正唱中杨柳的心事，这下她鹅蛋脸红的好比搽了胭脂，心尖儿烫的好比着了火，姑娘家面皮薄，她羞涩难当的瞟苗晓飞一眼，调头往村里跑。

那个年代的姑娘，朴素纯真、她们好比开了春的满树银梨花，不娇艳，却明媚动人。

苗晓飞没去追杨柳，他跟傻福蹲在一起：“傻福，你唱的是什么歌？”

傻福嘿嘿笑：“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花在面前不伸手，偏叫好花顺水流……”

苗晓飞问：“那你说，我该不该追她？”

“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花在面前不伸手，好花只能顺水流……”

苗晓飞望着姑娘那道燕子似轻盈的身影，把兜里的烟给傻福留下，他站起来，拍了拍傻福的肩：“你说的对，傻福，我不如你聪明。”

他又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他是喜欢人家的，就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第二天天还没亮，苗晓飞背着答应富耀虎的一百份药，出了仙家坝，踏上二十里坎坷山路。

他在县道上拦住去县城的车，刚坐上去，就给丁桃去了电话：“桃姐，我下午到县城。”

丁桃知道他来的目的。

苗晓飞明知道富耀虎看不上他，还上赶着给富耀虎送一百份药，明显有赌气的成分，她了解苗晓飞，这分明是打算让富耀虎下不来台，丁桃呢，稀罕的就是苗晓飞这个“赌气”，男子汉大丈夫，没点气概，不能成事，她正是看上了苗晓飞这一点，她找相好的，也不是那么随便的。

“你还到县城转盘，我接你。”

“还得麻烦桃姐，跟富耀虎通个气。”

丁桃没立刻答应，她有她的打算：“等你到了，我们见面说。”

中巴车在路上颠簸了几个钟头，等苗晓飞从转盘下车，丁桃的小轿车早就靠路边等着了。他一上车，就看出丁桃有心事，苗晓飞还以为是刘有才那方面问题，他从包里掏出个小包：“桃姐，这个是给姐夫的，一天一次，一个月的量。”

丁桃知道她想歪了，粉拳当胸捶他一把，羞红着脸说：“你胡说什么？你真当你的破药是仙丹灵丹，救苦救难？实话跟你说，我脸色不好看不是因为和刘有才，你别乱起哄，把我惹急了，我现在就吃了你解馋。”

苗晓飞可不敢跟她真枪实弹，丁桃没接他的药，他也不能再拿回去，先放在车后座：“桃姐，你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了？”

丁桃熟练的抹着方向盘，她最近的确遇到一桩烦心事。

“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能说出去。兆丰粮油，是我家那个死鬼，让我跟一个姓吕的的一起搞的，那人原来是咱乡里的二流子，他跟我分工明确，我管销路，其他的，都是姓吕的负责，先前这人办事马马虎虎，谁知道他是放长线钓大鱼，贪心不足，他看今年秋收的粮食价格，比去年高，非要跟我重新分账，这不是临门一脚，让我没着没落吗？”

丁桃水眼含愤，苗晓飞紧抓机会：“桃姐，要不今年秋收，你让我试试？”

“你？这可不是开玩笑，要干，就得干到头。”丁桃担心他耍滑头，他在仙家坝还有作坊，能顾得过来？万一顾头不顾腚，她得不偿失。

苗晓飞开始软磨硬泡：“桃姐，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能笑我。”

丁桃眨巴着水眼：“你说。”

“你想不想知道，我跟田辛第一次，是怎么做成的？”

“原来你和她真有一腿，我就说，你们俩不对劲。跟我说说，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霸王硬上弓？还是她正好对你芳心暗许，半推半就？”丁桃开他玩笑。

他赶紧摆手：“没那回事，认识田辛那时候，我胆子还没现在这么大。”

丁桃噗嗤一声，笑的俏脸飞红：“你说对了，你是芝麻似的胆，比针尖大有限。你要胆子大，早就跟我真枪实弹来一回，你敢吗？不敢，所以你不在我面前逞能，你怕你收不住场，还让我笑话你。”

“你跟田辛你们俩，不是一回事。”苗晓飞有一说一：“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先喜欢的她。她当年在农业大学，当之无愧的校花，她条件好，不少男生都想她的好事。光我们宿舍，六个人里头就有三个暗恋她，你说她招不招风？不过我们俩在一起以后，我那三个舍友，就移情别恋了。

那时候大家都情窦初开，他们几个经常去录像厅，回来就绘声绘色的跟我讲，第二学期吧，有两个，跟女同学处对象，偷吃禁果，回来我们问他们俩什么感觉，他们表演的情声并茂。

当时觉得好玩，慢慢的，我上厕所捏着它尿尿的时候，我就总想，你说我这东西，到底好用不好用，一二十年也没用过，会不会是坏的？

我当时很害怕，心想，不行，我得试试它到底能不能攻略城池。

田辛当时学的是农业经济管理，我学的是农学，她家离学校不远，有天她邀请我去她家，其实每个星期我都去，一起探讨农业，经常聊的热火朝天。那天她爸妈没在家，我们俩不知道咋回事，在她房间里玩闹，稀里糊涂的，我就把她压在床上。

那是第一次，我神威大显，总算放心了，我当时兴奋的很，我不是无用，相反我还很厉害。不过完事儿以后，她一看床上见红，抱着我，哭的干什么一样，把我心疼坏了。”

“你只顾得威风八面，雄赳赳气昂昂，一点不顾及人家的感受。”丁桃羞红了脸，好比被苗晓飞夺走第一次的人是她，你看她听的认真，心里头其实有嫉妒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