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晓飞仰头看了看一线天,说:“他要是挂在树杈子上,咱打着火把那么亮,他看见有人,会不叫救命?再说,你抬头看看,这顶上一没凸出来能撑的动人的石头,二来没撑的动人的树杈子,肯定掉下来了。会不会是,让人救了?”
钱国庆苦笑一声:“晓飞兄弟,谁晚上没事,来死人沟干啥?”
苗晓飞烦杨三赖烦的要命,可那是条人命,他先带上联防队回村,打算组织人再来找找,说不定是丈黑弄错了,没把杨三赖撵下悬崖也说不定。
回到坝上,钱国庆就按照苗晓飞的指示,带上村里人搜山。
苗晓飞则带人在村子附近找,他们把村里村外、山上山下都找遍,就连狗窝和鸡窝也找了,就差老鼠洞钻不进去,可是这杨三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毛都没留下一根。
这一找,就找到了天黑。
苗晓飞一天一夜没睡觉,他让联防队回去先睡一觉,他自己也得睡,等起来,再去通知王家坝,让王家坝的出点人,两个村子一起上山,他不信,杨三赖能人间蒸发。
可是苗晓飞没料到,他身板子刚占着老粮仓的床,杨三赖他婆娘,珠慧抱着娃就找来了。
珠慧跟杨三赖的娃半岁不到,刚生过娃的女人体态微丰,她一进粮仓,拿着手帕掩面,哭哭啼啼,还没等苗晓飞开口,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大兄弟,今天我抱着孩子来,是有一件事要求你,我求求你行行好,别去找杨三赖了,就让他死在山里头,叫狼叼、叫野猪拱了他吧,他是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苗晓飞头前就料到珠慧会找上门,但他没想到,这女人找上门,不是来找他要男人,是来找催她男人的命的。
珠慧说着话,跪在地上挪到苗晓飞跟前头,一手拉住苗晓飞的裤脚不放。
这女人三十岁刚出头,水灵灵一身细皮嫩/肉,一掐就能掐出一股水儿来。她眉眼细,跟苗晓飞一开口,说的是正宗普通话,那嗓音软糯清甜,哭嚎起来没有仙家坝女人的蛮气,反倒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珠慧嫂子,你先站起来说话,你抱着孩子上门又哭又跪的,让人看见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苗晓飞伸手去扶珠慧,这婆娘身材丰满,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苗晓飞只是攥着胳膊,就有种酥酥软软、肉乎乎的温度感。
珠慧扶着苗晓飞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泪水盈盈:“大兄弟,你不知道他,他简直就是个活畜生。我被他花钱买回来这些年,他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尤其是晚上——晚上上了床,他拿烟头烫我,你看我身上——”
珠慧说罢,夹紧怀里的娃,伸手撸袖子,把手臂上的淤青和烫伤露出来还不够,她伸手又解胸口的扣子。
苗晓飞拦住她:“嫂子,我都看到了。我知道,杨三赖不是好东西,你跟着他受罪。”
珠慧哭的悲痛,她抓住苗晓飞的手往她胸口的高耸上摁,苗晓飞吓了一跳,赶紧往回缩手。
这女人也是豁出去了,苗晓飞把手抽回去,她干脆把娃往床上一放,把自己的衣裳剥下来,她速度快,三两下,上身的花衬衫就掉在了地上,她一身细肉,好似剥了壳的白鸡蛋,为了奶娃,她连贴身的小衣都没穿。
苗晓飞有色胆色心,但他分的清楚形式。
眼前站的是杨三赖的婆娘,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占嫌。
他要夺门而出,珠慧察觉到他的动机,先一步把门守住,糯声糯气地说:“大兄弟,你救我一命,我拿身子报答你,这还不行吗?”
苗晓飞哪里敢看她,这女人八成是疯了,他不耐烦起来:“珠慧嫂子,你抱着娃赶紧走,你这是干什么,娃还在床上呢。”
“这娃,本身就不是我想要的。大兄弟,你看我身上的伤呀,你看看,我胸口的这些伤,你说他还是个人吗,他连畜生都不如。你心疼心疼我,别找他回来,就叫他死在山里吧。”珠慧抓住苗晓飞的手往她身上摁。
苗晓飞这下顾不上她是个女人,他大手一挥,女人哎哟一声就往床上扑过去。
“你把衣服穿好,回去吧。”
珠慧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她见苗晓飞要走,一下扑倒在地,抱住男人的双腿,让他卖不动步子。
“苗兄弟,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今天晚上我豁出去了,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喊非礼,你听,外头有人过路,我喊这一嗓子,他们冲进来,看见咱俩这样,我就说是你故意把杨三赖逼的跳崖,说你要当着我和杨三赖儿子的面,轻薄我。
只要我这么一说,你说,谁还会支持你?你这中药作坊,还开不开的下去?”
“我答应你,你先把衣裳穿上。”苗晓飞只能用缓兵之计。
珠慧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身上的伤,有一部分是杨三赖打的不错,可是烫伤和淤青,大部分不是杨三赖所为,这是她来找苗晓飞之前,自己掐、自己用烟头烧的。
这女人专挑大腿根和胸口上烧,跟着杨三赖这几年,别的没学会,下三流的那点招数,她学了十成十。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珠慧这一招要是传出去,那可是万灵山奇闻,这女人一举两得,一来阻止仙家坝找杨三赖,二来,她又博取苗晓飞的同情,说不定还能跟苗晓飞成就好事,这样以来,她既摆脱了杨三赖这个懊糟货,又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她和她的娃,不至于没人管。
这还不算完,珠慧还有算计。
苗晓飞现在风头正盛,人人都知道,仙家坝大学生要带仙家坝发财,这时候攀附上苗晓飞,将来这男人飞黄腾达,会少了她的一杯羹?
她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苗晓飞拒绝她,她并不急于一时。
把衣裳穿好抱起娃,临走前,珠慧把自己贴身带的荷包当信物,留在老粮仓里,以表钟情,等苗晓飞发现追出去,这女人早就不见踪影了,只有荷包上的淡淡奶香味还在。
苗晓飞无奈,只能把荷包收好。
天一亮,仙家坝的女人们就要来上工,别的不说,罗雁和张香灵、麦穗,这几个女人都是人精,万一让她们瞧见这个荷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然不出珠慧所料,仙家坝没再传出继续找杨三赖的风声。
不是苗晓飞怕了珠慧,是钱国庆带着联防队,差点把岩嘴岭一带的石头缝都扒拉一遍,可是连杨三赖的一根毛,也没见着。
第二天,天刚亮。
李娇杏扭着小腰来给苗晓飞送饭,她端着一碗鸡蛋汤面,一进门就瞧见,苗晓飞正看林水生这几天做的成品药呢。
她一惊一乍:“哟,晓飞兄弟,起这么早?”
“我起来看看水生弄的成品,过两天还得去县城,到时候,得给富耀虎送过去。”
“我还跟你去。”李娇杏心里还惦记着富耀虎。
那天苗晓飞去接杨柳跟杨粮头,让丁桃送李娇杏回来,他后来一想,还有话没来得及跟李娇杏说。
“杏姐,在县城里我交代过你,你别跟富耀虎有挂落,这事你得听我的,要不然出了事,我不单保不住你,还要连累作坊。”
李娇杏眉毛一扬:“你怕什么,出了事,我自己担着,不会让你受牵连。”
“哟,大清早的,俩人就聊上了?”张香灵风似的走进来,她似乎有发福的迹象,脸蛋圆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