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人的路演很成功，用了不到十张PPT就征服了听众。诸位技术设计人员开始请教，新加坡人耐心的进行科普。忘了交代一句，新加坡人不是真的新加坡人，是江苏人，在新加坡公司上班而已，常年驻新加坡。这类人最大的优势是有着国际范且有语言优势。

新加坡人路演结束，该师父表演了。师父让我先把整个PPT串讲了一遍，之后还未发言，就有一老设计人员开始质疑工艺的合理性，李鬼遇到李逵，师父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不得已开始声色俱厉的说实践论。院长连忙打圆场，再有人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后，交流草草结束。后来我知道这个老设计员在报一箭之仇，1999年师父到北钢进行交流，老设计员提问题，师父很不礼貌的质问组织者这个人是哪个部门的，怎么也来交流。因果报应，冤家路窄。

师父参加完交流直奔机场而去，拒绝了总经理吃饭的邀请，其实我知道飞机是晚上八点的，我想师父直接去机场，是不好意思面对总经理吧！过后我明白过来，这个级别的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主要原因是交流不好，留下来于事无补，索性不做解释直接离开，摆出一副功罪任人评说的洒脱来。

总经理当着我的面很客观的给老板汇报，海淡交流很成功，污水差强人意。

四十一、北钢项目（2）

前两天有个我比较尊敬的老大哥教训我没有雄心壮志，心有多大，事业就能做多大；眼光有多远，路就能走多远。老大哥六七年前和我一个级数，吃街边摊喝二锅头挤公交车，但现在我依旧如此，人家一只腕表就十一万。

我想他说的有道理，这两年我连想都不敢想了，不知道是我现实了，还是我失去了锐气。

2005年老板就是那种有着凌云壮志的人。

师父的来去匆匆并未引起过多的震动，对于老板来说，师父的成色他不用去再验了。即使污水项目能拿下，也不过六千多万，而一个海淡一期，就有五个亿的投资。用他的话说，什么都不干，用两年时间攻下海淡项目，都是大功一件。

大老板和小老板的区别就在于此，大老板敢于谋万世，而小老板强调落袋为安。

在第一次交流之后，我开始频繁往返于北钢设计院和公司之间，开始找专业人士对接，用老板的话讲是从技术上提供拿下项目的合理性。海淡我不懂，仅凭一个方案也无法去忽悠，那就还是忽悠污水，最起码有些底子。

我当时忽略的一个问题是，师父都难以在这些人面前自圆其说，我的水平自然无法和他相比，又能怎么说呢？

2005年春天的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现在遇到这种情况我会知难而退，有时候，事情想清楚了反倒会缩手缩脚。

设计院的设计人员对我公事公办，技术问题还是会上提的那些，我的回答自然还是师父的那个回答，不过我没有那种声色俱厉的气场罢了。我记得有个马姓设计员听了我的话后给我一个选择，如果你要推销你们的技术请找业主，如果你要探讨技术请多看几本书。

和人交往需要共同语言，显然我和他没有共同语言。试过请吃饭，人家的回答更干脆，都那么忙吃个饭有必要吗？怎么办？这些话墙将我牢牢的挡在外不得其门而入。我总不能给老板说污水根本技术上站不住吧！

如果我给老板说污水技术根本不行，那很可能污水的项目就走到了尽头，我又得转战海水淡化这一更加陌生的行业。师父与老板的缘分也将尽于此，我将会俯首听命于国字号的副总，听命他就是听命于总经理，我又找师父进来分明是总经理不爽的事。

综合种种的思考，我认为我必须把污水的戏唱下去，否则，我在公司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少。不到三十岁的我，对话语权很看重，而且是在四十五十岁的人中间想有一定的话语权。而三十多岁的我，对话语权又很不看重，崇尚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个人思想的变化就是如此，前后判若两人。

设计员那边讲不通，那就去找他们领导，他们专业的室主任。北钢设计院一个室有一百多人，最高长官是室主任。室主任和我打过几次交道，还算热情，这个职位的人，往往都老于世故。

找主任不是到办公室和人家讲技术，技术仅仅是个由头，更重要的是要作关系，问题是，那什么和人家交朋友。一个管着百八十号人的领导，和一个公司打工仔交朋友，这里头还是有差距。

有差距不怕，怕的是差距无法弥补。我和主任的差距在于位置过于悬殊，这就好比王子和灰姑娘的差距一样，我们不是在演戏，更没有生活在童话世界。所以只能想办法。

好在我有个异常牛逼的老板，关系通天。

好在我在钢厂经常冒充老板的助理，助理不带长，可助理就是老板的心腹，好比宫廷里的太监总管一样，位置重要。

好在我跟着老板和副总指挥吃过饭，知道他的相貌和语言特征。

好在我可以调用公司的奥迪去请人吃饭，老板说过对于钢厂项目要全力支持。

我先跑了几次，不是给主任送海淡和污水的资料，就是问主任关于项目的问题，这属于正常接触，主任当然会认真对待。

每次跑过去我都会大大咧咧无意识的说陪着老板和副总指挥吃饭的事情，那段时间老板经常和副总指挥在一起把酒言欢，我的描述让主任觉得我每次都在。

去了几次，我开始约主任晚上一同吃饭，我以为会和那个马姓设计员一样说没有时间呢？没想到他很爽快的答应晚上坐坐。

几乎算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急忙从钢厂出来，坐地铁到国贸，又坐公交车到公司。

到了公司，找办公室主任要车，那段时间，办公室主任因为和老板表弟的关系，也算是常委系列。办公室主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知道我目前跑的事情是公司最重要的事情，她不能使绊子。

之后上网上查饭店，在我钢厂项目四年的漫长过程中，最头疼的事情莫过于找饭店了。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饭店，每个饭局都要在足够隆重足够显示公司实力的基础上尽量省钱，赵本山的小品不差钱令人捧腹，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里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我记得前两年有一次和老板弟弟师父一同去请客人吃饭，喝的是茅台酒，师父故意把剩下的三两茅台酒倒给了客户，说自己不能喝，而我却敬了好几圈。第二天，师父和老板的弟弟先后专门给我谈话，说要和茅台，一般都要说自己不喝白酒和啤酒，最差也要说酱香型的白酒喝不惯少喝点，让客人多喝酒而我们少喝酒这是技巧。我从他们的夸夸其谈中听出了领导的意思，好酒喝到我们肚子里是浪费的。

所以有时候看很多同志为了公司的利益和客户拼酒伤身，不要以为老板就会感动，老板会心疼，心疼他的酒钱。

扯远了，接着说那天下午。我除了安排车辆，还要等老板，在私营公司，花钱必须要老板背书，否则说不清楚。

那天下雨，老板没有打高尔夫球，中午饭后就来到了公司，我跑过去简单汇报了项目的情况，说我晚上和主任一同吃饭。老板点了点头，因为他也知道请主任吃饭含金量远大于基层设计员。老板在我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说了句不要给我省钱，要搞定。

我知道了，有老板这句话，基本上就可以去那张支票了，晚上不用太小心的省钱。

下午，奥迪车拉着我直奔钢厂设计院，我有些飘飘然，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带车出来。我尽量压抑住脸上的高兴和激动，要表现的奥迪车就是自己的座驾一样。我给司机交代主任要问起来就说他是专门跟着我的。

快下班时，我给主任打电话，说我在楼下的一辆黑色奥迪车里等他，同时告诉他车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