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那边打工的经验害了我，觉得从零到一很容易，从一到二也不难，那么从一到十经过努力总行了吧。
其实是不行的，量变容易，从量变到质变非得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不可。
很多条件不允许：
首先资金不允许，区区两万元，够干什么？教授找个研究生来负责纯属给面子，和动辄几十万的横向资金比，这点钱也就够做做实验了。教授不会专注于此，研究生也心有旁骛。那些投资百万的研发项目最终也是以几个报告，几场鉴定会告终，况且这么点钱的事。应该从一开始，我就把问题想得有些简单了。
其次时间不允许，我可以专职研发，这样会让实验少走很多弯路，但是，我可以不干项目吗？不能，合伙人除了商务工作就是麻将，再说，项目建设他也不擅长。我几乎很难抽出集中的半年来搞研发，半年对于一个项目的研发也就是一开题报告的时间。
再次技术条件不允许，和前两个还算可以克服的问题相比，这几乎不可弥补，环保厕所的提出本来就不符合技术发展的客观规律，研发它就是建空中阁楼。我原以为不能彻底搞定也可以有所改观，后来才明白技术的问题，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存在中间过程。
注定要失败的事情，人的努力不过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我就一天天在重复着没有意义的事，合伙人经常在麻将之余打电话关心研发进展，我总说有进展。我能说什么，我难得能说这两万元白花了吗？更何况当时专利在申请，在学校那个圈子里，申请专利就想做个试验那么简单。合伙人对专利很感兴趣。
为了专利尽快批复，我找到了在专利局工作的朋友，他带我见了审查员，就是能给我批这个专利的人。那时专利局要求要有40%的不通过率，所以做的工作无非是不成为那百分之四十。至于专利本身，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文字游戏，比如人家有一个铅笔的发明，你还想申报，你就不能报铅笔，你报个红蓝铅笔的专利，不雷同就能通过。
专利申报完，专利申请人我写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不动摇给我一再强调的，一定要把知识产权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合伙人怒不可遏，最后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已经报完了。后来我想起我们当时的争执，感觉很可笑，对于一个还处于生存状态的小公司来说，专利不起太大的作用，最多充充门面。专利权之争其实是双方的控制权之争，谁都想说了算，最后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合伙生意，大多如此。
做做实验，忙活忙活专利。转眼间到了四月份。
四月份发生了两件事，一个是合伙人去参加黄山市的环保厕所招投标，和小舅子撞了车，小舅子发现了合伙人的背后运做，当场威胁如果合伙人不撤标，就让他好看。合伙人怕散打王，知道那是黑社会。所以就撤了标，老老实实等山上的消息。另一个是九华山到黄山参观，决定向我们采购两台环保厕所，和黄山的一模一样。
前一个事我没有解读，不动摇大骂合伙人不是成事的人，一有困难就动摇。后一个事大大振奋了我们的士气，我想，从此我们会有项目的累加，两个三个到无穷。
我开始像去年一样找设备找分包规划工艺，九华山的钱没有到位，不动摇自己先行垫付八千多，总算够预付款的。一番紧锣密鼓的操作后，我们在五一前上了山。
九华山位于池州，和黄山遥相呼应。我带着去年的那些工人上了山，工人们很高兴，说跟着我能把旅游景点逛遍了。
九华山是地藏菩萨的道场，四大佛教名山之一，香火很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是地藏王之愿。所以一个韩国人，不远千里来到中国。据说很多想消除罪孽的人来九华山拜佛，就像很多想考出好成绩的人去五台山拜佛一样。
我们一路往山上爬，沿路看见一步一跪上山的，也看见逢和尚就给钱的善男信女。这些无比虔诚的人平添了佛山的庄重。我们上山后住在天台寺，后面有一个供居士临时居住的招待所。
一上山就下了三天的雨，当然什么都干不了了。我们就在房间里打牌，跑到天台寺去看和尚做晚课，吃饭我们与和尚在一起，那几乎是最难吃的饭。没有油水没有肉，光吃不见饱，有一次我从外面买了一碗康师傅想改善一下，吃完康师傅整整拉了两天肚子，看来到了佛山就得讲这里的规矩。
我们讲规矩，有那不讲规矩的人。天台寺脚下有一饭馆，里面有肉有菜。我实在忍不住就带着工人去打牙祭，一般都是晚上去，人少。我们吃着吃着就会发现和尚也到这里来，吃回锅肉，喝酒。店主习以为常，热情的给这些和尚打招呼。人家没有不好意思，我们到显得很尴尬。
后来听说每到了旺季，九华山很多和尚都是冒牌的。山下的青壮年男子往往剃光了头到山上的冒充和尚，一段时间的布施下来，够得上一年的收益。还有导游带着游客给寺里捐款的，大的款项基本都能拿到50%的提成。
佛门净地，在这个年代很不净。上山的时候，我还对着佛像磕磕头，下山的时候，我想，佛不会在这种有些污染的地方，还是观景吧。
言归正传，我们干活的地方在花台景区，下了三天雨，现场接电又等了一天，干活的过程又下了两天雨。做槽体的工人是按件计费，价钱早已谈好，最多老板天天电话催我赶紧安排让工人回去。做房体的工人是按天计费，提出要加钱，我只能安抚住，说和合伙人商量商量。
干完了活，没有水，正式的电线没有接过来，厕所用不了，九华山管委的人告诉我们先下山，等有电我们在过去调试，直到8月底，也没有叫我们在过去。
钱收了十万，加上黄山的验收款四万，我们又有钱了。与合伙人一人报销了五千的费用，又一人支了一万元，算是发了工资。其余的费用，干活用了四万元，还不算不动摇的垫付。上海的房租物业费人员工资花去四万元。学校的研发费用，合伙人就同意支五千，我也没有多说。直接把这钱给了教授。剩下点钱打算每月发工资用。
九华山的建设搞完，我下山到合伙人家里受到了礼遇。他老婆亲自下厨包饺子，安徽人一般不吃饺子，包饺子是为了招待我。合伙人也陪着我喝了很多酒。接下来的日子他知道我爱喝茶，带着我去祁门乡下买了黄山毛峰。那段时间是我们关系的蜜月期，合伙人认为技术工程还得靠我，我也认为商务靠他。
我又搞定了黄山上的问题，其实是晚上让工人换水。换水的过程很复杂，先把旧水抽到松林里，再从山上放蓄水池的水到厕所里，蓄水池是环卫所的生活用水，由于我和所长的关系，所有人都睁一眼闭一眼。
那段时间我们还包着车，到太平湖一带去路演，到景区就找人家管委，见面就说黄山九华山的厕所是我们建的，有些也表示了一些兴趣，但我们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路演完毕就回到屯溪等着，天天打麻将度日。
三十一、 分崩离析
九华山的项目没有下文，黄山的大 case也未见端倪。天天麻将确实很无聊，我和合伙人商量的一下，决定到北京去路演，完事他去上海我继续在北京研发。
我们到北京没有去学校，因为我们签学校的研发费用，学校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我们去了昌平，去了清华。
去昌平是2001年在昌平做厕所管理员的时候有一个阿姨是厕所的承包人，这个阿姨对我很是照顾，看我吃不上饭，经常从家里带肉饼给我吃。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经常给阿姨打个电话，问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