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个人躺在家里,风灌进楼道砸在大门上的声音都让我睡不着觉,我有些担心那都是准备随时撞开门向我扎来的刀子。我滚下床,钻进街边的洗头房,没管长相便拉出了一个小姐回家。可让我越来越害怕的是,身边有着另一个人的体温,有着另一个人的呼吸,我却仍感觉冰冷和孤单,一切都是**裸的。
于是我只能找汪洋,但汪洋给我的答案让我彻底灭了最后的希望。
在我们动身去富贵池之前,汪洋已经按照老爷子的安排提前去那查账,连带着其他场子的生意,凡是有夏德良参与在内的都要查。
不过我们始终嫩了太多。当连巡利索的给老爷子立下招牌后,夏德良随后便找人把三个贼爪子又调理了一顿。夏德良从他们仨的手里要了一张三十万的借条,白纸黑字的写明这些人从富贵池借了三十万,两个月还清。最让我佩服的是,夏德良居然从这些人身后的放高利贷的债主身上又勒下一笔数目不小的单子,同样送去了富贵池,只不过单子是从一家小公司开的转帐支票。
这些事也是汪洋随后才知道的,当时老爷子把他和夏德良都叫去了办公室,当面吩咐汪洋不要再查夏德良的事。
“不是老爷子让你去查的吗?”我听的糊涂,插嘴问了一句。
“是谁叫我去查有什么重要的吗?”汪洋嗤笑说:“你记住,到这种时候,肯定得有个人出来把事情都担着。你要想在社会上混明白了,别的不用想,先想清楚什么时候应该给什么人担着。”
随后,汪洋又把事情继续讲了下去。
原来,夏德良给自己的丑事找了一个漂亮的借口。夏德良说自己的一个哥们在外地赌哨,欠了二级代理的钱后被人逼着干同样的事。夏德良的哥们“不幸”被**抓住后,他为了求功,卖出了头上的人。当然没好果子吃,没多久那哥们就在客车上被人拖下道,一共缝了七八十针,两支胳膊像是永远端着篮子,再也伸不直了。
夏德良想给朋友出口气,于是联系了几个人到自家这里做勾当,准备等他们下了手后翻脸,只可惜被我们提前了一步。
不过结果还是好的,夏德良听到姜经理消案,偷着找人又把案子报了上去,三个贼爪子不14002得不硬着头皮去编造情况,只说他们没有偷东西而被冤打。夏德良又找人把两个保安收拾了一顿,塞给刘长洪一笔票子,把两个小子都送去了市外。
两个可怜的小子糊里糊涂又被设计了一顿,局子认定事情是三个贼爪子的恶性报复,调查过后发现小北京等人原来只是痞子,于是把事情又定成黑社会性质的械斗。绕来绕去,富贵池居然成了无人问津的配角。
三个贼爪子被稳在Z市无法脱身后,夏德良找上了他们头上的债主,恐吓准备把真正的勾当捅上去,要求对头支付一笔钱堵住自己的嘴。这些放高利贷的和二级代理不过是小角色,联系不到自己的“货”,立即慌了神。
虽明知道一切中了夏德良的套,但刷卡骗货这种新鲜的金融诈骗本就是严厉打击的对象,加上Z市算得上老爷子的半个地头,债主不得不自认倒霉交了钱。为了避闲,夏德良还谨慎的从朋友的公司转手几批货,支票这才稳当的打到了老爷子的名下。
“我就是想给我朋友出口气,钱本来就是打算给您老添块好玉的。”夏德良说这句话的时候,汪洋自己也怀疑是不是误会了他。
老爷子被夏德良哄的团团转,一下子就忘掉了以前的猜忌。
对于这点,我没有觉得奇怪。人本来就是最反常的东西,无论多冷静、多镇定的人,只要眼前堆起了票子,眼睛便会变的看不到其他的真相。何况夏德良又扮了一个为哥们朋友出气的角色,知道这种情况不能贪心而把钱都摆上了桌面,正投老爷子的胃口,所以一个满是城府的家伙突然变成了最正直的人,我只能完全佩服。道上下套勒钱不过是这些手段,要么黑锅盖在别人头上自己抢饭吃,要么把人领进自己的地头强占,只不过两头都占,而且反复翻脸的人,我只遇上这么一位,已经足够。
汪洋起先提了几句,老爷子有些不开心,翻脸让他不要再做让夏德良难堪的事,所以和尚的忙,汪洋暂时不愿帮。
“行,行,行。”我反复念叨着同一个字,一直说到自己的腿开始打晃,我才告别了汪洋。
至少我还有另一头希望,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只能打通了小辛的电话。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希望带给我的不仅仅是解脱。
我给小辛打了个电话,说我与夏德良有些误会。小辛什么都没有问,一口揽下了事情。
“让孙瞎子挪个地方住,不是件大事,我可没说让他嗝儿屁朝天。”小辛末尾时才嬉笑着重复提了要求。
那天我想了很多,想到最后我却笑了,觉得自己可笑,因为我发现自己一直想错了。每次替别人“办事”,无论是朋友还是那些大哥、大老板们,我都会不知不觉地把自己认成被别人辜负过、伤害过,是被这个社会冷落的角落。抱着这种心思,我可以更容易安慰自己,甚至觉得我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坦白磊落的。或者,所有的人都与我一样,逼着自己受伤害,而后便不顾一切的向别人讨回不属于自己的代价。
但是我终究是错了的。隔夜的啤酒被太阳蒸烤的失去了原有的滋味,明天便会成为我倒进马桶的废水,可是如果没有阳光,谁又会看得到它的存在。如果要抱怨自己的命太短,只能怪它偏偏选择成为麻痹别人神经的一时欢享。
我把事情告诉了其他人,第一个反对的便是修鬼。他告诉我孙瞎子混的风生水起,如果真想挪窝,恐怕也得是我们几个小子。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儿,于是我便托朋友四处查孙瞎子的事,但是知道了他底细后的我反而更加头疼。
虽然所有人都口口声声把打架斗殴或者下套圈钱当成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但当这些事不涉及到自身,每个人还是会欣赏的津津有味。所以道上很多勾当并不会躲着别人的眼光来做,甚至在大街上排山倒海的订点作势更会让哥们感到刺激。孙瞎子跟了周虎很久,自然知道周虎不少事情,所以周虎把他踢开时还算留了情面,以至一直到很长时间的以后,别人才认清孙瞎子早已不是靠着大树的财神。
孙瞎子真正得罪周虎的事情就出在这段时间里。他挂着周虎的名做不了不少生意,别人看在周虎的面上往往给他几分便宜。不过做生意这种事情不光是有份好头脑就能赚钱,只有吃得下苦的人才能出头。孙瞎子为人狡猾气燥,手底下的买卖大多只出不进。欠了太多钱以后,孙瞎子干脆不断另起炉灶,别人虽然心急,但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着白条自认倒霉。
周虎生意越做越旺,但大多是靠着关系强买强卖。被周书记盯上后,他已经消停很久并尽量不给自己惹麻烦,自然不愿意外面还放着一个孙瞎子给自己添乱。
孙瞎子现在与健国哥走的很近,转盘楼盘还没开,他便按照图纸价“买”下了好楼层。钱当然没有兑现,而是和健国哥转手高价卖出去后才补上。一来一回,俩人的腰包沉了很多。像这种事情还有不少,所以健国哥对孙瞎子也是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