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事我不管。”黑子阴着脸没有给亮子台阶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爱死不死的。但我今天如果就这么把事了了,谁敢保证老刘他们以后不找月亮湾的麻烦?***以为我有朱哥那路子,谁来都摆的平?”
亮子半晌没说话,几次想张嘴却吐不出什么好词。
“我一会带人把张福军架出来,你想咋整?我他妈按着他脑袋去给老刘磕头去?”亮子最终踹开了差几。杯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模样就像他与黑子,曾经茶几靠着杯子来炫耀,但茶几一旦受到撞击,最先甩出去的却是杯子。
黑子看出亮子发火,也觉得自己语气太重,绕过话题教训毛毛:“昨天你没去是晓峰拦着的吧?你都多大了?心眼还比不上一个半大小子?张福军那是诚心交你吗?他是玩你卖你。他真窝一肚子火,他干嘛不把厂子卖了?你以为他没钱捞能低声下气安排老刘吃喝拉撒?”
亮子脸色越来越难堪,突然吼着说:“我他妈一会就把张福军和张力全撩倒!”
黑子挥手示意我们出去,拽着亮子单独坐在了包房里。
毛毛一肚子憋火,出门就把其他人臭骂一通赶出了月亮湾,靠在门边念叨说:“操了,我第一次看见黑子和亮子闹别扭。”
我清楚毛毛把麻烦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安慰说:“不关你事。那张福军以为自己花花肠子能玩过黑子,他自己找罪受。”
话是安慰人的话,但我想毛毛比我更清楚。亮子和黑子的矛盾并不全怪我们同情了张福军,仅仅是两种人之间的不合。也许所有人都会把亮子归在黑社会里面,不过黑子才是真正的黑社会,如果别人学会用一个人的心来衡量黑社会的话。
“张福军也挺可怜的。咱月亮湾一年到头送出去的钱少说几十万,但谁也没说想封咱就封咱。张福军那破厂子,能不能开起来不全得看别人脸色?”毛毛叹气说:“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要是真得拿张福军开刀,我肯定不去。”
“要饭的咱就给他点钱。”我摆手说:“亮子哥昨天告诉我的。他肯定不能让别人去碰张福军,放心吧。”
算是我自作聪明的话,亮子可以管住我们,但他根本没权力管住黑子。
亮子从包房里出来时还带着愤怒,我点头问好时,他竟然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滚!”
毛毛瞥眼冲我眯缝着笑,我不介意的耸肩。
让出位置等亮子和毛毛离开后,我和二郎刚想走,黑子却喊住了我们。
“找几个小子去昨天你们吃饭那饭店,让柜台划笔帐,一会有人去拿。”黑子笑着说。
我没多嘴说什么,二郎却补充问:“划多少?谁去拿?”
黑子瞪了二郎一眼,我连忙冲二郎说:“咱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他们心里还不比咱有数?”
黑子点头说:“叫几个嘴严实的人去,就说我找的。”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在这里没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毛毛和亮子算得上,但在这件事上却不对他的胃口。
拉二郎走出月亮湾后,二郎忿忿骂着:“去哪找?他他妈的整天数钱,缺德事都让咱干了。”
“就咱俩就够了。”我无奈说:“出事报他名呗。大不了动起手咱就跑,丢人也是丢他的人。”
“嗯,你看看你死了他心疼不?”二郎犹豫着把刘宇叫了出来,当刘宇问要不要带家伙时,我连声拒绝了。
回到饭店我直接把话搁在了桌面,让老板给张福军打个电话,说我们是来拿钱的。
老板没瞧得起我们三个小子,当我提起昨天刚刚来喝过酒后,他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收,从柜台抽出硬玉溪便往我们兜里塞。
“没事,又不是来瞎闹的。”我摇着头,被人当成怪物的感觉并不值得自豪,我开始怀念旅店大哥对我训斥的模样,至少他把我当个人看。
别人不敢骂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听不到什么真心的话。
张福军来的很快,他的哥们来的更快。我们仨还没坐热乎,几个小子冲进饭店就想扯我们的领子。
轻轻弹着衣领上的手,我不屑的说:“别咋咋呼呼的,就你们这些人,谁也没胆真碰我一下。不信试试,把我打了以后,你们看看黑子能让你们咋过?”
刘宇有些怕,听到我的话后强作镇定的说:“晓峰,咋不说说大雷啊。大雷的车没事都借你溜两圈,你要是被打了,大雷不也得出来管管吗?”
“别他妈瞎说。”我连忙戳了刘宇一拳,这种玩笑开不得,但却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磨蹭了一会,见没人继续张扬,我拉着刘宇和二郎坐回了座位。张福军进门与老板问了几句后,恼怒的走到我身边。
没等他开口,我壮胆子说:“黑子哥让你拿钱,就肯定能让你那厂子继续干下去。说实在的,你掏的再多,也比你赚的少。”
“***一个小崽子跟我的色什么?”张福军扯着衣服把我拎了起来,张口闭口的骂着。
我感觉到自己体格单薄了一些,或者自己的性子单薄了一些。听姥姥说人肉是酸的,吃下肚子过不久就会肿胀。但我没发现这个社会有谁是胀死的,他们只是把自己养的太肥成了别人的食物。
隔着人群,我似乎看到了那双曾经远远对着我笑的眼睛,慢慢的,张福军的毒骂都被挡在了耳朵之外。
我算不上牙齿,但我有着让他愤恨的理由。既然这样,我没必要装出善良的模样解释自己的无辜。起码我是安全的,张福军应该明白,我不重要,少了我,还会有新的牙来啃他。
当我不带感情的盯着张福军时,发现他的眼神竟不是那么愤怒。
二郎猛的起身推开周围的人,拽着我的胳膊便往门外走,张福军的人却死死堵住门口,推搡中不忘下几记死手。当其中一个小子敲碎了酒瓶子比划时,刘宇吓的乱吼起来,张牙舞爪的想找些够份量的东西握在手里。
“人一会就来了。”我抢过茶壶漱着嘴,希望把惴惴不安的心跳一起压回肚子。二郎还算镇静,但如果刘宇继续这么闹下去的话,难保我会在这饭店的地上躺半天。
“这么多人看着,你自己知道人家肯定不能进这个门。谁都清楚里面是怎么一回事,但谁也不能装出明白的样。黑子哥最近烂头事太多,这时候你抬杠,你就算现在要了面子,以后你也得后悔。”我把茶水狠狠吐在地面上,低头说。
说完我拉着刘宇往门外钻,被人推了几个来回后,身后的张福军终于咬着牙说:“别他妈闹了,都滚回家。”
我听得到刘宇长短不一的喘息,摆出无所谓的表情慢慢夹在人群里走出大门。没敢张扬的在道边打车,我沿着公路慢悠悠的溜达着,直到有出租停在身边时,我才急忙拉着二郎和刘宇挤了进去。
“赶快点!”上了车刘宇便催促,趴在我的肩膀上嘻嘻哈哈的笑着。
“吓毛了吧?”二郎不满的嘟囔,“又没动手,刚才你叫啥?好在你没咋呼,把人逼激了,咱仨一个都走不出来。”
犹豫着应付几句,没想到是于丹打来的。客套之后,在我心目里很乖巧温顺的于丹发了脾气,不明所以的把我骂了一顿,大意是我连累了修鬼。
这种事我不否认,我不会像那些虚伪做作的人反复呻吟着自己的清白。等到于丹平静了情绪,我才问出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