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毛毛笑着解释:“你不了解黑子那人,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回头他肯定能给亮子留个面,瞧好吧,黑子动了肝火,老吴家哥俩没个好。”
无辜被打了一顿,金毛来了血性,拍桌子吼:“啥时候黑子哥缺人,毛毛你直接找我。还有你,”金毛指着我说:“我不跟你论辈,以后有事就去马桥喊老根。”
季明是个很拽的男人,毛毛在电话里刚提到大保的名号,季明立即截口保证,口气有些酸,手机里传出的味道都是嫉妒。
“我先去谈两句,一会你们把人带过来,认个面儿,以后大保绝对不敢动歪主意。”季明保证的越利索,我心里反而越没底气。
大雷面子再大也盖不住T市每个角落,狗急了都可以跳墙,何况是走偏门捞钱的混子。没有绝对的义气,这社会上毫无顾忌扮成豪爽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天生喜欢过大哥瘾,一是心里打着更快的算盘。前一种混得出面子混不出地位,有一种却有着四通八达的退路。
毛毛看出了我的心思,嗤笑着说:“管他有啥猫腻的,把你朋友叫出来,咱一起去。”
我歪着脖子对毛毛狠狠咧嘴笑着,这种感觉很舒服。我不一定能还得上这个人情,这种愧疚反而是痛快。
“毛毛。”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男人向我们招手,似笑非笑的冲旁边瞟了几眼,随即迎了过来。
“操,多大个事,这么多人聚这干嘛?”毛毛扯着大粗嗓子骂了一句,身份倒是抬的很快。
“这是我哥们季明,你仨懂点事。”毛毛有意无意的说着,眼睛却看向大哥。
我掏烟塞给大哥,大哥场面不蔫,会意的走过去分烟,只是脸色有些难堪。
“咋事?瞅这德行谈崩了?”毛毛借完火笑眯眯的问,抬头张望一圈,接口说:“来人家地方,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季明撇撇嘴,“那胖子是大保,挺有腕,还他妈整来个法顾来吓唬我。”
“法顾?”毛毛舔着嘴唇说,“这玩意我可熟,咱那地方也雇过,白吃白喝养着,人家有知识。”
“你说话尊重点。”其中一个西装男人冷冰冰的说。
“我他妈的用你教育?”毛毛瞪眼就抡拳头。
泡久了,我自然知道毛毛只是装腔作势,立即拉住他的胳膊说:“哥,咱一会还有事,把梁子拆了咱就得走了。”
毛毛耸肩拉过旅店大哥说:“这是我朋友,听说前两天被人逼的不敢出门?”
人群中一个胖子无所谓的哼唧:“办什么事得讲个理,当旅店这么多人的面,把我扔外面的人拽走,这摆明瞧不起我大保。”
大哥刚要解释,季明反而笑了,“大保,说话前先问问我这个哥们是谁。你欺负我行,欺负这个开旅店的也行,你别他妈的拿矿山黑子的人开涮!”
话刚撩在嘴边,大保的脸便凝住了。当然,我比他更慌,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几次想扭头看看大哥,偏偏没有力气。
或者说,没有勇气。
半张着嘴,大保说:“季明,我干的都是小生意,那什么黑子大雷我惹不起,但也不能说踩我就踩我吧?”
“别废话。”季明摆手说:“安家超市那房子是我先谈的吧?***半路插一脚,你这事地道?”
半晌没发话的另一位西装男人干咳了一声,说话的声音倒是很沉稳,“那超市是我让大保去谈的。二百多平的地,你一年给人家两万。就是朱总商场里的床子一年下来还得三万吧?我总听人家说朱总做生意钉是钉卯是卯,不贪人家便宜,怎么到你们这就变了。”
“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季明气急败坏的说:“朱老板用得着你夸?人家干的是大买卖,我他妈小打小闹挨着学校搞超市,你俩也想踹一脚?我告诉你,这地方不给我干也行,谁他妈也别想干!”
西装男人摆头笑着,十分不屑季明的调调。
毛毛看出这男人不简单,周围的人应该全是季明带来的,可那男人没一点慌张的模样。虽然不至于因为话谈不拢闹出大事,但动了手难免挂彩,那男人越是不在乎,我们越是不敢小看他。
“超市因为你装修一直没完工,正好有机会,我把我朋友请来了,咱把这事都谈清。大不了我晚开几个月,反正钱都得你来赔。”男人话冲着季明说,但脸却对着大保在笑。
“一会我还得请市委宣传部的人吃饭,都是老同学,我不好意思让人家等。”男人看看表,冲气急败坏的季明说:“外面的车看到了吧?挂四个六的牌子是谁的你们比我清楚。知道我来,人家没送,借车给我用用。”
四个六的主人张可是T市一个能人,年纪轻轻挺有作为,虽然老爸是政府宣传部的官,不过那小子倒是塌塌实实全靠着自己起家。车牌不是有钱就能拿到好号的,四个六虽然不张扬,但也算得上对他社会地位的一个肯定。
宣传部不是什么要职,但哪怕是其中的一个小文秘也是我们这些人得罪不起的。毛毛和季明都傻了眼,大哥偷偷拉了我的胳膊,我猜到他想说什么,但不敢面对,仍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有船不一定能下海,还得看谁在上面掌舵。毛毛忽然哼了一声,“季明,搬俩凳子咱坐会。亮子说晚上没劲,正愁没地方玩,我叫他过来溜溜。四个六是不?五个八还他妈在矿山停着呢!”
没等别人言语,毛毛走到门口掏电话打给了亮子,大哥强拉着把我也扯到门外,铁青着脸说:“这事算了吧。犯不上因为我让你这几个朋友犯难。”
“你别吱声。”毛毛抽空念叨了一句,“这不是你的事。”
季明这事也蹿了出来,起哄说:“把亮子叫来,**他妈的,今晚不把他们治了,以后我季明不在道上走了!”
“大哥,这都是他们的事。你信我,你就在这等着。”我垂头说:“这几天月亮湾那边出了挺多事,都挺憋火。”
“你现在在月亮湾?”大哥不冷不热的问。
“一会说。”我说完扭头走进了旅店,没在意大保的眼神,搬了几张折椅伺候着满脸得意走回来的毛毛和季明。
亮子来之前气氛很僵,两个西装男人的电话没少拨,不过那种生意人与道上的人不同,我们打电话一定要见人,他们打电话却为了日后办事。
电话里的名头都不小,少说挂着某某经理之类的衔,大保的脸越来越夸张的笑着,我却不在意。亮子自有他的办法,大不了搬出黑子,何况朱老板最近很得意黑子,绝不会不出这个面。
亮子来的事情很高调,呲牙咧嘴的样子不像他以往的风范。刚进门,亮子没理会季明的招呼,冲毛毛问:“叫***办点事,咋把黑子哥惹毛了?”
老根在我身边顿时打了冷颤,我壮着胆子开口说:“动静太大了,把老太太吓着了。回去的时候我们开了几句玩笑,黑子哥说的话我们都照办了。”
亮子瞪了我一眼,咬着嘴唇打量了一圈,这时季明才没完没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但只字未提大哥的事。
“行啦。”亮子不耐烦的吼着,“混傻了?跟这种人废话什么?”
亮子走到两个西装男人面前问:“谁是大保他姐夫?”
还拿着电话的男人半晌才回答说:“我。”
“嗯。”亮子点点头,“这超市你别开了。”
“我话不喜欢说两次。”没等男人开口,亮子伸手戳着他的胸口说:“把装修钱算一算,回头我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