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没有暖气,一般的场子也不会有这玩意。到了后半夜,我把衣服盖在小不点身上,自己冻的开始哆嗦。完全像只猫崽,我稍稍动弹的时候小不点都会不满的敲着我的腿。不由我想起了韩津,我和她很少有这么亲昵的动作。可能扯扯手便是我和她表达出来的最大的限度。
拿着电话我研究了半天,终于学会怎么发短信。李桐回的很快,我只发了句“睡了没?”,李桐就接连回了五六条。全是抱怨她最近的生活,或者抱怨汪洋惹她生气。
“靠,我被汪洋骗了。原来蓝眼睛那些鸭子,一半以上都是同性恋。”大概这条是李桐最气愤的话。
这也难怪,遇见一个帅哥,甜言蜜语还花了五百块钱之后才知道他是个玻璃,如果我是女孩子,我大概已经吵着去追回自己的钱。鸭子里本来就是同性恋占多数,不是想象中爱好免费睡女人还有钱拿的那种生活。
当李桐问起我有什么事的时候,我犹豫很久才把话提到了韩津身上。
“我把你电话留给她了,还警告她找你的时候用公用电话呢。”李桐的回答让我有点难受。没有想到韩津这么快就把自己忽略了。虽然我和她之间说不清到底存在着什么感情,但感激还在。
我突然嘲笑起自己来,觉得自己贪心的过分。我回不去老家,别说二十万,可能二郎给我的卡里的钱都比父母手头的钱要多。除了这个以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抹平海滨老爸的愤怒。而我更不愿意坐牢,一想到老K那个肾脏,我就对那种地方感到厌烦。对我这种人,韩津即使忘掉也是理所应当。如果真有爱,我自己知道就好,如果这种爱太辛苦,她忘掉就好。不一定所有东西都得两个人分担。
对她来说,除柔情的手,我什么也没有。
天蒙蒙亮的时候毛毛突然走进来把我推醒,“回去睡吧,别冻出病。”我僵硬的点点头,把小不点也摇醒,跟着毛毛走出了月亮湾。
亮子正站在门口,示意开车把我们送回去。我谢了几句提议自己打车就可以了,不过亮子还是不耐烦的把我拉了上去。
“不管老冯了?”上车后毛毛探头问亮子。
我急忙缩紧脖子不敢抬头,这时候我再表现好奇心,亮子非拿我败败火不可,他的脸色难得一见的难看。
“黑子哥这次事办的可不对。”亮子淡淡说:“林诚一张嘴,咱就得把事都放下?分红?操,到哪还不弄点钱花,至于翻脸去抢老冯的饭吗?”
毛毛听到话头不对,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晓峰,你自己回去吧。晚上我带你出去喝酒。”
“没事。”亮子立即打断了毛毛的话,“上次大雷差点把他砍了,他也不是**,能到处放话吗?再说了,我还怕他传出去什么?我怎么说就怎么做。”
话头忽然扯到我头上,我浑身激灵一下,小声说:“我自己回去吧。”
亮子没搭理我,继续说:“要不是为了黑子,我昨天非把大眼卸了。林诚这狗玩意拿我开涮,踩两头还都想当好人。**就不信这套。”
毛毛想了一阵,接口说:“我去找大眼唠唠吧,昨天他不是挺牛逼吗,我帮他泄泄火气。”
亮子吹起了口哨,半天才说:“泄火气?送医院躺三五个月的,让他把肠子都泄出来。”
毛毛嘿嘿笑着,“行,我肯定办干净。”
“谁他妈用你办了?”亮子突然转了语气,“什么事你都办了,还用得着我吗?再说了,你能办成什么样?林诚站在你前面,你不跟孙子一样吗?”
毛毛不满的摇开窗户,歪着头小声嘀咕着。
亮子撇撇嘴,“你怕林诚什么?今天你要是冲着林诚去,我绝对不拦你。你个没种的,就他妈知道拿大眼开刀。”
毛毛不解的问:“林诚?我哪敢动他。”
亮子十分不满的闭上嘴不愿意再与毛毛说话,毛毛嘀咕了很久,他才开口:“市长都他妈换了,他还拽个叼。现在这个市长懂个屁,过两年肯定还得被赶走。上面调来调去的,林诚又不能谁都安排好。要不怎么打起老冯饭店的主意了?他他妈是闲的。”
T市政府刚刚上任一位市长,从外国留学归国,各种头衔挂满身,不过从政却是头一遭。
我一直都认为玩技术玩经济还得靠真材实学,而玩这种人际,懂得怎么利用别人,怎么打击别人,这都不是在学校里能学到的。至少这次我的想法没错,事后从刘宇那里打听,这位新市长上任以后到处视察,亲力亲为,颁布了不少看似很有活力的计划,但实行起来却步履缓慢。还是那句老话:办事说到底,办的是人,而不是事。
我这种小人物看不破所谓政府的人事关系,不过亮子的话说的很明白,新市长刚上任,而且肯定坐的时间不会长,林诚自然没有兴趣花冤枉钱。干部一般都是调任,头头一撤,班子也会换一套。没了这些,林诚也只是个普通的工头。
毛毛没想到这些,我也有点佩服亮子,他并不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
“黑子找老板去谈了,不管谈的怎么样,我得把这口气要回来。”亮子开车到了幸隆,冲毛毛说:“让你那群小崽子都回家吧,大雷总不能过来砸自己的场子吧?”
我听的很糊涂,下车以后拉着毛毛,没等我开口,毛毛就解释:“场子以后分四份,大雷一份,林诚一份,老冯一份,黑子哥一份。其他三个就是收分红,平常忙活还是老冯自己。”
难怪亮子生那么大的气,林诚一出面,轻松插一脚。
毛毛记下了我的电话,告诉我有空叫我出来玩,随即进去打发起其他小弟来。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又被抛弃了。除了刘宇以外,我跟其他人都不熟,我竟开始担心以后会无法再融入这里。混子与黑社会不同,穿白了,混子只是一些四处讨面子的流氓打手。事后或许可以拿到一点钱,但很难真正在这些大哥身边转悠。不过即使是这样,每一个刚出道的人都气势汹汹,惟恐别人不知道他在混。
与毛毛、于悦那些人在一起,自己并没像以前一样被当成哥们看待,但起码他们与我是同一类人,让我觉得很舒服。现在只剩下自己,我反而空荡荡开始无措。
毛毛那两天心情不大好,每天下午都会把我叫出去陪着喝酒,还给我介绍了几个他的朋友。多认识一个人没什么坏处,那些家伙对我还不错,传呼电话留了一堆,但没人真正找过我。
一来二去毛毛把我当成了小弟,还把我领到火车站附近管着停车场。挺有缘,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通过一个三轮司机才认识了旅店老板,随后小林子、刘宇、大雷、黑子,现在转回头又回到这里,而且成为一个人见人烦的地痞。
停车场的司机不许随便去站台拉客人,所有客人都得经过我们的手,按小时算钱,拉到客人也得让我们抽水。至于不肯进停车场在大道拉客的出租车,坚决骂走。三轮司机也一样,新市长本来已经取缔这种交通工具,能通过我们断了他们的活路,**也乐的清闲。为了一个所谓的城市市容而一下子让三轮司机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躲着藏着,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看不懂。再漂亮的街道也只是街道,再肮脏的生活还是生活,并不会因为多了几棵树、少了几辆落后碍眼的工具,就会使老百姓生活真正富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