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跟我说干嘛?”韩津终于咽掉了最后一口雪糕,冻得紧紧扯着我的衣服替她挡风,“你想好怎么办用得着还跟我罗嗦吗?撞上石头你也愿意。不撞出血你还不高兴呢。”
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韩津眼角都挂着笑,两只手偷偷摸摸掀起了我的衣角,冰凉的手逮住机会就滑上了我的胸膛。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过不起这种日子,即使要找一个人的麻烦,还得先跟两个女人汇报。当然,我想得到的不是她们的安慰,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说话。挺无奈,蓝眼睛给我的是怨愤,韩津给我的是无所谓。
不管如何,我终于舒服的说出了自己的话。有种男人是很胆小的,当他在办事之前找女人唠叨,其实他是在给自己断掉后路。尤其在自己重视的女人面前喊出号子,这比在心里念叨多少次决心都要强得多。
想清楚这些,我肆无忌惮的与韩津疯闹起来,在路上挨了两个小时才在冻僵前走回了家。
“你什么时候去办你的退休手续?”在即将返回自己房间时,韩津忽然停下了脚步,小声的问。
东子与和尚呼噜打的一塌糊涂,我并不担心他们会听到我的话,“明天。”
韩津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我,突然变得很安静。
手指有意无意的点着房门,韩津这个动作已经清楚的告诉我她在想些什么。如果她大方的把我拽进房间,我也许会不像现在这么尴尬,至少不会手足无措的四处躲着她的眼神,偏偏又从眼角寻找那些讯号。
韩津关上了大屋的灯,终于忍不住主动拽住了我的手。
有人说起**,总把它与所谓的时间与力量联系到一起。但我不这么想,确切的说,从那一夜后我便不再这么想。韩津的舌尖很凉,在我和她短短几分钟的纠缠后,她的舌尖悸动的像刚刚取出的冰块。
动情的时候才会这样。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另一个小姐嘴里发现那么凉的舌尖,我知道她是爱我的,我也知道她的满足不是因为**,而是因为她发现我也需要她。亲吻她颤抖的下巴,感觉她无法控制的喘息,我猛然明白自己太久没有这种感动。同样,感动不是来自**,而是来自韩津。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以前的房间很冷,韩津担心鸡头他们取笑我,早早的就跑到厨房煮粥。
我突然有种想忘记所有事情的冲动,然而和尚与鸡头开玩笑的声音让我立即想起了海滨。我还没有决定怎么算计海滨,除了确定自己一定要找他以外,我一点主意也没有。
混子结仇并不会叫着喊着要弄死别人,出气不是玩命,尤其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砍倒了人赔钱比自己挨打更遭罪。靠在床头我一直琢磨着,忽然从床下堆放的盒子里翻出了以前送给鸡头的那把玩具般匕首。
我出门的时候韩津愣住了,悄悄跟到门口问:“你今天找海滨?”
“嗯。”东子、和尚那几个人还在床上闹,我瞟了他们一眼,“我又不是去拼命,谈谈,把事情说清楚,要个面子。”
“哦。”韩津放心的点点头,随即问:“就自己去?”
我轻轻笑着,把她推了回去,“**局又不是我开的,我还真能闹出什么事?不找东子他们了,人去多了麻烦。”
韩津没少听东子骂海滨的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她反而更放心。这年头打架不流行什么单打独斗,谁能叫到人谁就牛逼。海滨从来不落单,我自然不会傻到跟一群人玩派头。
当然,这是她的想法。人要是恨起来,总喜欢把自己塞到没人的角落。我不想找这些哥们帮忙,一是怕事后山屁哥挑他们的毛病,二是希望全世界都不帮我,让我觉得所有人都对不住我,让我可以安安静静解决麻烦。这种想法不奇怪,人活着,不管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他总会认为别人在亏欠他。而且亏欠的越多,他活的越有资本,越有趣味。吃了亏才会想要回来,人不就是为了抢得更多才活着吗?
我挺可笑的,虽然决定找海滨聊聊以前结下的梁子,不过心里却不知道这个“聊聊”应该到什么程度。我揣着刀子,但我没想过捅他。混子带家伙,更多的是想镇住别人,保住自己。那种遇见事情就往别人肚子上扎的家伙,要么是**,要么是英雄。说到底,除了有钱有势的人以外,其他动不动想弄出点事的人脑子都不正常,他们不是想玩死对头,而是想玩死自己。
我脑子还没浑到家,也就因为这点我一直混不出名声。溜溜达达,我先回了饭店,有点像告别仪式,自己都觉得丢人。
大波正在饭店忙活,眼角肿的很高。见我进门,大波低着头跑过来递了一根黄山,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
哥们都说我这辈子就长了一个穷肚子,喜欢吃的喝的都是不值钱的玩意。中华熊猫抽不惯,洋烟除了骆驼以外我都不碰,黄山大概是我唯一抽的起的奢侈货。心情太好或太坏的时候,我都会让鸡头破财买两包给我,没想到大波记在了心里。
面条从柜台下面拿出两条没开封的黄山,冲我摇着:“峰哥,大波哥可算卖了血了。你就别跟他支气,有什么事揭过去算了。”
我瞅着大波的窝囊样,掏出打火机先给他点上了烟,“屁大个事,你当我心眼那么小?斧头哪去了,我得好好训训这小子,自己哥们也使这么大的劲。”
我猜我笑的样子很难看,大波一时间拼命点头,摇头,终于开口说:“不怪斧头,我自己贱。”
“行了,别跟我整虚的了。”我把大波塞过来的黄山推给了他,冲面条喊:“把那两条烟记账上吧,就算自己进的。把钱退给大波,三百多块钱干什么不好?”
面条笑眯眯的点头答应,随后又开始罗里八嗦的跟大波唠叨,大概意思说他太见外。不过说的太快,我竟然听不清楚。
“峰哥,把哥们都叫出来吧,晚上我安排一顿。”大波从面条那里接过钱,凑到我身边说。
我没拒绝,一个朋友想表达感谢的时候,还是接受比较好。欠人情的滋味就像扛上了石头,真把他当哥们,就别介意让他拿这块石头砸自己。“你自己打电话吧,订好地方再告诉我。”
大波喜出望外的跑到柜台,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你有事?”
“**天天闲的,能有什么事?”我急忙摇头,“我去买点东西,晚上人到了给我打电话。”
我说完就走出了饭店,生怕再罗嗦几句泄了底。
海滨的桑拿白天人不多,楼下公共浴池连蒸汽都没开,我去的时候几个客人正与服务员理论。
“妈的,五块钱洗个澡还挑三拣四。不爱洗就滚,谁还指得你们赚钱?”海滨的声音很高,但没他脑袋仰的高。从眼皮底下看人的滋味我没尝过,不过我想海滨已经尝腻了。
有个客人受不了海滨的气,扯着嗓子开始骂。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在没出事之前每个男人都爱装出打抱不平的操行。
海滨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冲冲跑过去想动手,其他几个服务员急忙拉住了他,大声小声劝着海滨不要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看戏的感觉不错,我第一次发现海滨原来跟我一样,也是替别人卖脸的野狗。只不过他出于爱好,而我是选择了一条与自己想象出了差错的路。
海滨的几个兄弟听到下面闹了起来,纷纷从楼上跑出来露脸。尽管没动手,但已经吓的客人老老实实跑回了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