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支吾了一会,“我看看吧。他一到后半夜就困,从来不陪我玩。你先别着急,大流在市里认识不少人,你那堆臭鱼烂虾不够充数的。别自己找别扭,去了也没用。”
顾不上害臊,我应承着说:“你帮我找找,好好求求他。我等你电话。”
李桐咯咯笑了几声,“放心吧。只要我找得到他,他肯定帮忙。他敢不帮我,除非他不想混了。”
认识这种女孩子确实头疼,我边祈祷汪洋还愿意听这个疯丫头的话,边收了线。
“你们先去我家等着吧。李桐去找拖鞋,她给我打电话咱再去。”我冲修鬼使了眼色,这里他最镇定,也只有他能管得住二郎的急性子。
“你呢?”东子凑到我身边,“峰哥,你不是想自己去吧?”
“**,我又不傻。”我笑着搂起了东子的肩膀,有这么一个朋友,就算哭都能让我满足。
修鬼知道我不愿意二郎坏了事情,随即哄骗着其他人先去了我的家。
东子不肯走,我也没办法,我留下来只是想静一静。混子就是这样,聚在一起的人多了,脑子也变得冲动起来,很多事情都往刀子上想。我怕,但我不逃避,我只是不愿意连累更多的人。在汪洋没答应出面之前,我们去的话都是白扯。
我给和尚又打了一次传呼,想稳稳大流的气,不过这次他没有复机。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东子小心的问。
我安慰着说:“没事。和尚自己倒霉遇见了大流,大流要抓的人是我,顶多揍和尚一顿。”
东子很信任我的话,不知道这算不算可悲,就连我都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嘴巴,还有自己的心。
走出金钟所在的小红灯区,回家的路是一条山道,很黑,但我很喜欢。为过日子忙忙碌碌的老百姓讨厌黑夜,这让他们少了几小时赚微薄工资的机会。站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名流讨厌黑夜,这让他们失去俯在脚下讨取可怜的目光。即使是山屁哥,他也讨厌黑夜。黑社会不属于黑夜,他们只是在阳光下做着别人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做的事。
黑夜应该属于我们这些小混混。安静、和平。没有人会嘲笑我们是垃圾,没有人会与我们争抢一点点面子与地盘。黑夜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只是人们想的太多,需要隐藏的也太多。我们没有理想,没有避讳,所以这是我们的时间。
穿过小区来到以前自己看管的社区的时候,我突然生起了一点盼望。我停住脚步后,东子立即不敢相信的问:“峰哥,你不是想找海滨吧?”
身后的刀疤早已没了感觉,我想了想和尚,点头说:“进去看看?”
“他早就不在这了。”东子嘟囔着说:“老车有个桑拿现在归他管,没事他就在那里呆着。前几天他还找鸡头,让鸡头帮他联系几个小姐过去。”
“去找找他。”我不肯定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东子想顶几句,不过还是忍住了。有的时候记仇是件很愚蠢的事,毕竟都是跟着山屁哥混,如果海滨卖面子找一些朋友,这多少让我们能有点底气。
桑拿还不错,名字叫龙泉,门口停着几辆轿车,生意应该很旺。到了下半夜,桑拿的客人比KTV要多。这里的小姐价钱不高,享受完了还可以看看录像,确实很放松。
“我进去找他?”东子把我拦到了身后,虽然口气是疑问,但没有一点让我回答的意思。
“来求人家的,我还摆什么架子。一起进去吧,在耽误一会和尚就报销了。”我开了个自己也笑不起来的玩笑。
东子咬着牙回答:“他要是装逼,我肯定**他的嘴。”
“他想装就装,只要痛快帮忙,以前的事我都不计较。”我拉着东子迈进了龙泉的大门。
龙泉大厅装修的很豪华,几个迎宾小姐坐在椅子上聊天,初春就换上了高开叉的旗袍,怎么看怎么像坐台。
门口柜台的售票员探头问我要买什么票,“找人。”我冲里面张望着,一楼只是浴池,按摩与休息室都在二楼,“海滨在吗?”我补充了一句。
售票员发现不是生意上门,不冷不热的指着二楼,“自己上去找吧。别在里面呆太久。”
估计海滨经常让朋友到这里玩,而且从不消费,所以售票员的态度才会差距那么大。我掏出烟递给他一根,“大哥上去帮叫一下吧,免得我耽误了客人休息。”
售票员有些疑惑,最终还是借我的火把烟点燃,“到门口等着吧,老板看见了又得冲我唠叨。”
我点点头,带着东子到门口蹲着。走的路并不远,两条腿却有些抽筋。腿肚子像凝固的蜡块,虽然凝在一起,但没有任何力量。
过了一会,我有些耐不住性子想重新进去看一看,转身的时候发现海滨正带着两个人摇摇晃晃下了楼梯。
“我当是谁呢。找我干嘛?掏不起套票钱?”海滨嘻嘻哈哈的笑着,搭在肩上的大衣沾了不少水,不过他没在意。
我勉强笑了笑,替他扑了扑肩上的水珠,“这么晚还没睡呢?”
“操,跟我套什么近乎。你知道我看你不顺眼,别跟我玩这套。”海滨不客气的把我手推开,身旁的两个人也瞟了我们几眼没有吭声。大厅里闲着的**都聚到门口看热闹,一时间让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找你帮点忙。”东子仰着头替我说。
不自觉的,我和东子竟然下了台阶,看着站在上面的海滨,我有种很压抑的感觉,特难受。
“你没长嘴?”海滨冲我歪歪头,“邪门啊,想不到你还能求我。平常你不是挺牛逼吗?”
两条狗顺势起哄,“整天在健国哥眼前转悠,怎么有空跑这里的色?以前挨那一刀还没挨够?”
“***的。”东子从怀里掏出刀就想抡,我急忙拉住了东子的手。片刀没包报纸,刃底刮到我的手背,虽然口子不大,但钻心的疼让我差点叫出来。
“操,想死?”海滨立即撤了几步,身后的人已经散开了,有的开始往楼上跑。
“海滨,咱都是跟着山屁哥混的。我哥们现在遇难,我来这想求你帮忙。咱俩有什么账以后算,健国哥在海滩,我找不到他。你比我出来的早,不至于为点小事计较这么长时间吧?”我脱掉夹克把东子的刀裹了起来,别说动手,就算海滨使坏报警,东子也好不了。
“我是被吓大的?我不帮你又怎么,山屁哥信你还是信我?”海滨也看到我的手淌血,得意的笑了起来,“谁出事了?”
我看他口风软了下来,急忙解释:“和尚让大流堵住了。都过去半个多小时,咱再不去就麻烦了。”
“呵,你**一样主动帮健国捅大流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今天?好事都让你揽去了,有麻烦让我去掺合。”海滨说到这掏了掏耳朵,转身冲旁边的人说:“你们去吗?”
那两个小子瞪着东子,齐刷刷的摇头说:“**才去。”
我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过海滨,如果非说我错,可能我运气比他好,总能得到别人的赞赏。不过海滨也有我比不上的地方,他有钱。可惜人只能看到自己比别人少的,却看不见自己比别人多的,总以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东子不愿意我受这种气,拉着我的胳膊想走。我冲他挤挤眉头,依然带着笑对海滨说:“我承认我以前装逼,爱出风头。你找小昆砍我,我一句话也没与山屁哥提。这些事咱都忘了,今天就算不帮我,你也帮帮和尚。我自己去的话肯定带不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