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十五我跟老板说一声,反正因为上次你在我那里打架的事情,老板已经挺烦我了,正好找个借口换地方。弄不好遇见个贵人把我包下来,下半辈子不愁吃喝了。”韩津牵起着我的手走下天桥,“回去吧,不然你朋友还以为我把你拐丢了。”
任凭她轻轻揉着我的手指,我叹口气说:“等我找机会跟山屁哥说一说,让你帮鸡头管着点,不用坐台。”
韩津跳到我身前,冲我撇撇嘴:“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我回答的很干脆,也很没面子。
“操,骗我一次就这么难?”韩津狠狠夹着我的手指,无奈中偏偏又笑了。
用最孤独的心给最温柔的爱,而我们两个人却都没有信心这种东西能维持多久。她在逃避中希望,我在希望中逃避。
随后几天很无聊,斧头挂上手链到处显摆,天天研究着初七健国哥会带我们去哪里潇洒。
不过只带了两天鸡头便把链子塞到了抽屉里,随后把自己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咋了?你还怕抢劫?”东子特蔑视的问。
鸡头晃着脑袋,叹气说:“**,都**疯了。”
这小子能发感叹的事情一定挺有意思,韩津立即把他拽到身边让他好好讲讲。
有钱人讲究吃,没钱人讲究穿。越穷的人越怕别人瞧不上,即使兜里比脸还干净,出门打扮可一点不能马虎。过年看亲戚,所有人差不多都把家底翻出来,能挂的都挂上,能露给别人看的千万不能挡住。世道不好,这种事难免会让一些人开始动手动脚。
偷不要紧,老百姓最怕的就是玩命抢劫的家伙。
过年这段时间市里出现了一个抢劫团伙,干了七八次案子。当街扯掉女人的耳环,也不管人家流多少血就扬长而去;窜进出租车,连司机带乘客一起胁持到郊区,统统洗干净。最牛逼的是,初五市区里组织秧歌比赛,这群人盯上一个两手带了七个戒指的胖子。
拖到角落以后,胖子的肉耽误了他们拽戒指。一狠心,这几个小子把胖子十个手指头都剁了下来。
“你猜胖子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鸡头讲到这问韩津。
韩津伸手拆着自己的耳环,恐慌的说:“一定是让**帮他把那群人抓回来?”
“操,他还没那种觉悟。”鸡头帮韩津拢着耳鬓的头发,不过被我瞪了一眼以后马上缩回了手。
“胖子醒来以后就哭啦,说自己戒指全是假的!”鸡头慢条斯理的说。
“牛逼。”我伸着大拇指,不得不佩服胖子的运气。
犯一起案子**差不多查查就完事,老百姓丢的东西不值钱。但是连续犯案,这属于连环案,**必须得重视。过不多久这几个小子就被逮住了,最大一个二十二岁,最小一个十六岁,都是因为没钱嗑药才出来抢劫的。判多久不知道,反正电视播放的时候这几个小子已经被打的很惨,虽然据说是反抗中造成的伤,但是只有傻子才信拿刀的人能跟玩枪的人操练几下。
不过很奇怪,逮捕他们以后**并没有继续调查贩卖软毒的事情。其实每个场子的老板都知道自己地盘是不是有人在卖药,而且大半以上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去干这勾当。电视新闻通篇报道了英勇的**和迅速稳定的社会安全,没一个人去提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让我想起前几年家门口发生的事情。两个兄弟被厂子开除,穷的过不下去,狠心干起了抢劫。第一次抢劫是在山脚下,倒霉鬼是一个穿着皮大衣的家伙。当年皮货刚热的时候一件皮大衣少说也得几千块。胆子小或者第一次拿刀的人在捅人的时候都害怕,也不知道捅什么部位,结果倒霉鬼被他们扎了几刀就去取经了。
翻翻兜,两人发现这家伙只揣了两毛五分钱。
死刑。两毛五送走了三条命。平均摊的话,每条人命还不到一毛钱。
每个人提起这事都在骂这两兄弟太残忍,不过谁又想到是什么逼他们残忍的?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家伙拍拍肚子,坐在电视里说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没资格在社会生存。可是下岗下的正热闹的时候,小城里即使一个看门打更的活都得有点关系才能干。这些大爷除了蹭吃蹭喝说废话以外,还能干点什么?
韩津换上了我送给她的那对塑料笑脸耳环,“带这个没人抢了吧?”
鸡头连连咋舌,“真难看。多大岁数了还带这玩意?”
“我乐意。”韩津把鸡头踹到了一边,“帮我找个房子吧。在这上班离我家太远,来回折腾挺麻烦。”
鸡头指着小屋,“就住这。一会我找人加一道门,晚上肯定传不出你们两个的动静。”
韩津撇着嘴说:“不用加了,我就让你听。**痒痒了你敢冲进来?”
鸡头垂头叹气,我则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男人就这么被韩津打败。
房子是简单的筒套,一间大屋、一间小屋。小屋从此被韩津霸占,唯一的一件家具——组合柜也被搬到了她的床边。我不知道女人这辈子是不是为了衣服在活,空荡荡的柜子居然在她回家拿衣服之后迅速就被塞满了。不过我敢肯定,男人这辈子就是为了女人在活。从韩津正式入住以后,鸡头和东子都像变了个人,有事没事抢着在镜子前打扮一会。偶尔东子还会偷用韩津的化妆品,不管是粉底还是卸妆水都往脸上擦。韩津把怒火都发在鸡头身上,就连我也不相信土里土气的东子会干这种缺德事,尽管我曾亲眼看到东子在咒骂粉底是什么破烂玩意。
二郎与组织汇合搬到我家一起挤,我们的生活随之步入小康,但是也不得安宁了。二郎把家里的组合音响一起搬来,鸡头每天除了上厕所会暂停一会音乐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微笑着折磨我们的耳朵。不过一切似乎与韩津无关,那几天她总是皱着眉,脾气也是没由来的暴躁。我猜不到她的心思,就算心里偶尔隐约猜到也不愿意提起——如果她是因为那个家而发愁的话。
初七一大清早鸡头就给健国哥打了电话,健国哥没有生气,不一会就找来辆面包车带着我们去了海滩。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海滨竟然也在车里,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那样烦躁。
海滨皱着眉冲我点点头,那种架势可笑的离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跟着他混。我愣着望了望健国哥,他没瞅我,似乎一点没在意我与海滨之间的疙瘩。海鲜饭店明天开业,健国哥下车后就带着海滨去批发铺联系货,我们则踩着细碎的石头在海边闹。生在海边的人不会觉得冬天的大海有什么值得表扬的地方,很快鸡头就腻了,拉着我问健国哥跑哪去了。
这些在海港周围的铺子一般都是收渔民刚打下的货,随后扒层皮再卖给其他地方的商人。山屁哥虽然在这里也有势力,不过三条龙被灭掉以后,那几只船早被其他人收去,所以健国哥只能重新来谈价钱。
坐在岸边吹了一个多小时牛逼,我实在忍不住给健国哥又打了电话。电话里健国哥似乎很生气,应付我几句就收了线。
“不会有事吧?”韩津发现带我们来的司机也不见了,疑惑的提醒我。
“能有什么事?真是为了干架,健国哥也不会让我们空手来。”最近过的并不平静,只要离开自己的窝,我都觉得没有什么安全感,但是嘴里还在安慰着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