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四个人已经把老顾的朋友都打到了门外,有两个跑掉了,留下的一个让修鬼用皮鞋跟踹中了嘴。东子跑过去冲肚子补几脚的时候,他居然连血带酒一起吐了出来。黏糊糊的东西挂在他的衣服上,让我也阵阵反胃。
冰冰在吧台那里突然喊:“快报警!快报警!”
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赶紧跑,头也没回首先跑向了出租车。
“***爽!”回到家中,修鬼趴在床上揉着胯骨说。刚才打架时他的胯骨被砸了一下。不过还好,对方没有鸡头的准头。
打架是件累人的事,没见过哪个人能抡着拳头一直打半小时,大概几分钟过了兴奋头就会累。我喘着气感觉很舒服,靠在修鬼身上说:“再不找个人打一顿,我早晚憋疯了。”
修鬼让东子给他烧点白酒,这是我们治疗撞伤最简单的方法。烧过的白酒擦到身上,即使不能减轻痛楚,也可以给自己一个安慰。
“你还记着少爷的事呢?那种人咱惹不起,被他打也不算丢人。”鸡头凑过来替修鬼揉伤口,顺口对着大伙讲述刚才他多么神勇。
我笑着把他推到了床下,“***把人家的根踹废了怎么办?我不是记仇,但是咱都是混,为什么他就可以打我,我却只能挨着?他们还不是靠咱这样的人来立棍(闯名声)?到头来咱什么也捞不到,弄得一脸不是人。”
斧头大有感触的附和:“用得着我的时候请我喝茅台,用不着我的时候,我自己蹲旮旯喝羊汤。操!”
修鬼想起我与他说过话的,皱眉问:“你想咋样?”
我仰面躺在床上,天棚很久没打扫,不过脏的是那么舒适,“我没指望自己混到山屁哥那程度。反正以后谁动我一根指头,我就把他手都掰折。以后谁扇我一嘴巴,我把他满嘴牙都拔出来。以后山屁哥想再卖我也行,不过别想拿点小钱打发我。我得对得起自己遭过的罪。”
修鬼捅了捅我的嘴角,笑着说:“我现在动你了,你咋对我?”
“放屁。你是我哥们,屋子里的都是。就算你们卖我,只要不是为了钱,我一句废话都不说。”我翻身把修鬼压在了下面。鸡头爬起来也帮忙脱修鬼的裤子,边拽边喊:“今天晓峰没把上冰冰,现在拿修鬼放放火。一个个自觉点,到我后面排队。”
修鬼尖声叫着,我们却没有放手,吵闹很快就惹来楼上的砸暖气管的抗议声,但是我觉得很开心。
蓝眼睛第二天从医院买了很多脑震荡的辅助治疗药,进门就坐在床边不说话。
女孩子都是可爱的,她们给你机会解释偏偏要装作一切很自然。家里人不少,我一时找不到借口主动道歉。我生怕她当着朋友的面再次要求那件事。于是下楼去超市买点东西,希望留住她吃顿晚饭。
等我回去的时候蓝眼睛已经不在了,和尚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着地上的药,每个人都阴着脸。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问向修鬼。
原来刚才和尚不小心顺嘴说出了昨天在红灯区打架的事,等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无法改口。蓝眼睛发了顿脾气后离开了这里,还信誓旦旦的提醒他们转达给我一句话:她以后再也不见我了。
和尚没有抬头看我,东子来气踹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我心很乱,拉起了和尚,把他手中的药都丢到了搓子里。“别捡了,早晚都得走,不怪你。”
和尚紧紧低着头,我笑着把他按到了床上,“我去买点酒,谁也别跑。”
我骑着摩托在市区一圈一圈慢慢溜达。我不是脑子烧到喜欢被冷风吹皱,我只是喜欢被冰冰从背后紧紧抱住的感觉。我一直都有这样的错觉,如果一个女孩子会在背后温柔的抱着你,那她一定是心疼你的。也许对我这一种男人来说,后背更需要温暖。
从家里出来之后我就直接去找了冰冰,开着玩笑说我需要人陪的时候,冰冰结束了工作,与老板请假跟我跑了出来。
光怪陆离的人群,臃肿不堪天桥。灰色的天空像精致的抹布,尽管很美,但是它不属于纯粹的白,不属于纯粹的黑,只是一块短暂而无意义的背景。
我学不会藏心情,尽管在身后,冰冰依然猜出了我的不快。
“跟女朋友分手了。”我不冷不热的回答。或许这算不上分手,是我根本不愿意去挽留。我知道蓝眼睛是为了我好,即使这次她是因为我去红灯区玩才生气,我也不想再辩解了。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生活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替自己带上人模人样的面具。只要我知道,我曾经真心喜欢过一双蓝色眼睛,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昨天的事?你和我什么也没做。”冰冰捶着我的后背,“但是这种事解释不了,即使是我也不相信。你自己活该。”
蓝眼睛信不信我都已经无所谓了,换成我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恋人三天两头挂着伤口,分手应该是不错的解脱。
我尴尬的换了话题:“不是因为你。对了,老顾后来找你麻烦了吗?”
冰冰撇撇嘴,“找我麻烦又能怎么样。就算打我,我也不会承认认识你。而且我根本找不到你。”
我停下车仔细看了看冰冰的脸,并没有什么伤痕,这下才让我放心,“要是呆不下去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换个地方。”
冰冰很惊讶,“你帮我换?你有朋友?”
我随即想起了山屁哥与大流闹翻的事情,自信的说:“恩,场子随便你挑。或者去外地玩一圈也行。”
冰冰没有相信,“算了,有这份心就行。要不是知道你这个人不坏,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拐出去呢。”
我无奈的带着她继续溜着,在超市买了一箱啤酒拎回了家,“上去吃顿饭吧。晚上我再送你回去。”
冰冰大方的挎着我的胳膊,“我的名字叫韩津,晚上不送我回去的话你得给包夜钱。”
看着她似模似样的摊开手,我忍不住笑,拉着她一起上了楼。但是家里没有一个人,我的电话摆在床头,下面压着纸条:阿峰,桥头大修厂订点。
订点的事情最近我还没干过,有时候我觉得订点根本是件愚蠢的事,对于我们这些小混子来说。
我想让韩津在家里等着,不过把女孩子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少有点过分,我有些歉意的提议让她自己先回去。
“我过去看看。”韩津坚决要求着。
我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种东西她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也许她对生活还没麻木,也许麻木到需要找些刺激。我警告她只可以在远处看、不能报警之后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大修厂只是个地名,原先是个汽车改造厂。新加坡商人投资之后曾赚过不少钱,是市里数得上的好单位。不过新加坡人并不适合在中国做生意,很多道道他只凭着明面上的手段是无法摸清的。企业都是靠三角债来交易的,不接受转债就赚不到钱,接受转债拿不到钱还是亏本。新加坡人曾打过官司追讨,后来发现这种钱根本追不到。一是官商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二是在中国打官司本身就是件需要不断砸钱的事。一怒之下新加坡人撤资,厂子也立即散伙。因为那里僻静,聚众闹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去的时候健国哥正在门口转悠,不远处凑着差不多四五十个人,修鬼几个人蹲在地上抽烟,甚至周刚和大波那些不入道的小家伙也被找来了。
韩津知趣的假装路过走到了对面的平房居民区,健国哥有些不高兴的责骂我竟然把电话丢在家里。我没有解释,反问是与谁订点。
“大流。”健国哥盯着路上来往的车辆有些心不在焉,“**的,少爷怎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