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达的时候水库那两个男人已经带着二三十个帮手等在那里,手里或许提着刀子,或者是铁棒。不过对我已经没有分别,只要他们真决定动手,所有的问题只剩下是残废成什么模样。
曾经被我打的那个男人看见我一个人来也有些意外,缓缓走到我身前五六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眼神还在打量着我的身后。
“别**看了,就我自己一个人。你想怎么解决就说出来,别耽误我时间。”我没有带家伙出门,现在也没有什么后路,所以口气很硬实。
男人歪嘴笑着,山道上唯一一座街灯在他们背后不远处,拉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似乎已经死死的将我踩住。此时我才感到自己多么需要一些支撑,哪怕只是依在我背后,这样也会让我觉得自己不那么渺小。
“**胆儿挺肥。还记得那天怎么跟我装逼的吗?”男人掂着手里的弹簧棍,得意的说:“也不看看谁能罩得住你,我这个人办事很讲究,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要是别人不给我面子,我肯定宰了他。”
我没有说话,任他自己继续念叨下去,“你大哥挺精明,要不是看在他很痛快的把你交出来,我非得把你埋在这里。今天秃子叫来这么多哥们,我也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手打断了就拉倒,要不你跪下一人叫一句爹,我心情好就放了你。”
“别他妈跟我废话,有种就把我宰了。冲你那德行,我要是死不了肯定不让你好过。”我弯身拾起一块石头就冲了过去。
石头还没等砸到他的身上,他身后的兄弟就跑过来准备帮忙。其中一个拿着砍刀的家伙直愣愣的用刀尖戳向我的肚子,看起来没有一点“打一顿就拉倒”的意思。
我把石头砸向挥刀的家伙,转身就想跑掉。这么多人堵我一个,我这么做也许是白费力气,不过跑到人多的地方的话,起码他们下手也有约束。我刚转身跑出没几步,山道下面突然停下两辆出租车,斧头举着刀就冲了过来:“***,都他妈给我站住。”
斧头身后冲来几个他的兄弟,其中竟然有和尚那小子!
我跑到斧头旁边,和尚递给我一把刀,咬牙切齿的说:“峰哥,我陪着你。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
我愣了很久没说出话,如果真有什么感觉的话,我只能承认自己想哭。
斧头带来六个人,都是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小子。一个个虽然有些害怕,不过都紧紧站在斧头身后没有一个往后看。
斧头提着刀比划着对方,一点也不在乎的说:“今天就算我们跑不出去,你们也得躺下几个陪着我。”
带头的那个男人敞开嘴笑着,似乎是讥讽,“带来这几个人不嫌丢人吗?”说完我发现山道口突然跑过来一群人,差不多也有二三十个,大约是发现我有了帮手才仓促从广场那边过来的。
“你们都跟着山屁混的吧?”男人举着电话对我说,“要不要你自己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把你送来就没指望你能站着回去。现在也行,多几个人陪着你,去医院挂号的时候有个照应。狗崽子,跟我装逼,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东西!”
我转身看着和尚,还有斧头和他的朋友,心里不知道是想骂自己还是骂他们,低声问:“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不是让你跟鸡头他们一起跑吗?”
和尚很愧疚的笑着说:“我们是想跑来着,后来东子把我揍了一顿,说我们不是东西。周刚给李桐打电话了,她说秃子出面就不会赔钱道歉这么容易。我知道我胆子小,但是我还是个爷们,就算别人都看不起我,我也得对得起自己的哥们。”
斧头也插嘴说:“阿峰,我想多叫几个人。不过海滨那个杂种把事情告诉山屁哥了,我只能带来这几个。大不了我们陪着你拼。”
我点头说:“就算海滨不说,山屁哥也不会让你带来人。因为什么咱都知道,没必要现在还为他说好话。”
斧头顿时不再吭声,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很失望。
后面的人已经把退路都堵上了,出租车司机发现是打架早就跑掉。前前后后的脚步声一直在靠近,他们只是在考虑谁先冲过来抗几刀,好让其他人把我们放倒。
我撞了和尚一下,凑到他身边说:“一会我盯着带头那个家伙砍,你有机会就拉着斧头和他的朋友跑。出去赶快报警,要不然一个都好不了。”
和尚还想罗嗦,不过我没听他的话把他推到了身后。
在我打定主意拼命的时候山道口突然又停下一辆沙漠风暴,还没见到人就听见李桐的声音:“都他妈住手,不想死的就站住!”
所有人都愣住了,吉普车开门以后只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李桐,另一个是一位看起来有些张扬的男人。应该不到三十岁,天气有点凉,而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叼着烟歪着头,似乎根本没把我们所有人看在眼里。长相虽然不出奇,不过倨傲的表情特沉默。头发理成二秃子,看样子是刚刚从监狱放出来不久。
李桐底气十足的四下打量着我们这些人,而那男人则慢腾腾从车里拽出一个旅行袋。旅行袋打开以后我们才发现他居然拿出一把猎丨枪丨。
把猎丨枪丨提在手中,男人晃着肩膀把堵在山道口的人群拔开了。我不知道所有人是畏惧他的气势,还是不了解他手中的家伙到底有什么作用,不过都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没有谁敢多说一句废话。
李桐挨在他身边眯着眼冲我笑,一直笑到我头皮发麻,但是我没有她那种心情,手指头因为紧张已经开始握不住刀柄。
“哥,这就是我的朋友。”李桐指着我们对那个男人说。
男人稍微瞟了我们一眼算作回答,径直走到我们面前,笑着说:“都回去吧。”
他的笑容很大方。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能让别人觉得是理所应当,而有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可笑没有信用,显然,他属于前一种。我挑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他给我的感觉,似乎只有“大方”才能表达。给我的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他的欣赏的闹剧,到了结尾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站出来拉上帷幕。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对我们说,还是在对秃子的人说,所以我恍惚的望着他没有任何举动。
水库的那个男人也皱眉看着我们没敢动手,可能他与我一样被这个男人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不过还好,我至少知道他是站在我这一边。这时候刚才那个拿刀戳我家伙却突然冲了过来。
男人脸色登时很难看,抬手就朝身前的地面轰了一枪,密密麻麻的钢砂打在地面激起呛人的灰,火花在夜色里很短促,却足以震慑周围的人。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他手里的家伙不是玩具,相信其他人也这样想。
“我拖鞋说的话也有人敢不服?我给秃子面子,所以自己来。要是我不给他面子,你们他妈的谁也别想离开这!”男人用枪口指着周围的人,说话的语气很安静,就像聊天。
我从小一直住在市区,经常会有**到混子家里搜查是否会藏刀藏枪,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开枪。也许枪离我的生活实在很远,电视剧中的黑社会总有拿枪出来充场面的,不过对于我来说,砍刀似乎实际的多。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它的威力,不过“拖鞋”这个名字让我立即感到有了依托,剩下我能做的的只有祈祷。
听完他的话我才低头看着他的脚,不过可惜的是他的绰号似乎并不时时符合,至少他现在穿的是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