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长胜瞪大了双眼，呆呆的望着妖姬，一时间仿佛是不能相信，有朝一日，妖姬居然会说出这般话来。

因为他明白了妖姬的意思。

因为他极其了解妖姬这个人。

她像盛开在荒原沙漠的曼陀罗花，妖艳、孤傲，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个肉身机器，聪明狡诈，却一心只有太虚门。

但现在，她的世界，却已经不仅仅只有太虚门。

还有……这个与他萍水相逢，认识不过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的世俗界男人，蝼蚁小人物？

！即便不为了太虚门的未来，她也会为了这个男人，背叛他！潘长胜痛心疾首，痛苦的闭双眼，哪怕是到了这一刻，都无法相信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身为太虚门最忠诚，没有之一的妖姬，谁能想到，如今却成了他们太虚门溃败的关键？

此战，败的不冤，却也很冤！令人无话可说，却也叫人死不瞑目！死寂之。

那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司空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笑，实在是好笑啊！没想到太虚门赫赫有名的无情妖姬，居然也有动情忘我的一天，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是我，都难以置信啊！”

妖姬微微皱眉。

而那潘长胜则是面目扭曲，回过神来死死的看着秦风和妖姬，一双老眸，涌现出疯狂的恶毒：“狗男女，今日老夫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话音落下。

轰！那早已穷途之末的潘长胜体内，竟是又一次爆发出了恐怖的气息。

妖姬脸色惊变：“糟糕，他要自爆！”

所谓自爆，便是武道强者引爆气海丹田的一种概述，往往都是穷途末路时，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而施展。

琉璃境强者的自爆，哪怕这位琉璃境强者已经重伤难治，最后爆发出来的威能，依然是惊世骇俗之可怖。

秦风闻言也是暗自惊诧，不敢迟疑，带妖姬便迅速撤退。

嗙！！也是在两人撤退之际，狼藉一片的废墟，潘长胜的身躯疯狂膨胀放大，最后砰然一声，猛然爆破。

恐怖的真气力量，以涟漪之势扩展而开，携带着毁天灭地之气魄，哪怕是方才的真气风暴，与之相，都是相差甚远。

这，才是真正的毁灭！一场琉璃境自爆，几乎毁灭了小半座山头，碎石乱溅，硝烟四起，方圆数里之内，皆是在顷刻间化为废墟。

而在这废墟之，断然是没有人能够存活下来。

哪怕是实力处于巅峰的琉璃境强者，不死也要重伤！即便秦风反应已经很及时，但在逃离出自爆范围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些。

两人被自爆风暴冲飞了出去，最后纷纷落入一片荒芜的草地。

“呕！”

双双喋血。

所幸，并无大碍。

狂烈的风暴缓缓平息。

秦风和妖姬咬了咬牙，回头望去，入眼之处已是一片焦黑，毁灭的破败气息，死气沉沉。

“还真特娘的狠啊……”秦风扯了扯嘴角，心有余悸道：“一言不合自爆，那司空焕和段山客，估计也是被埋了。”

“潘长胜是这样的人，即便明知自己要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不论无辜与否，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人。”

妖姬美眸低垂，缓缓起身，暗自叹了口气，而后朝着那废墟地带，深深鞠躬。

眼角，有一抹泪光在闪烁。

今日所死之人，归根究底，还是有大半人马，是她的同门……倘若有的选择，谁愿意这般欺师灭祖，残害同门？

如果能做好人，谁愿意做一个坏人？

如果能做英雄，谁又愿意平庸无？

如果。

这世有太多的如果，却没有一个如果，值得一个人去过多设想。

所以妖姬也没有太煽情，深深鞠躬后，很快便又站了起来，眼角的泪光敛去，丝毫不后悔，也并不觉得内疚。

她对不起此行的太虚门众人，但却很对得起太虚门。

如此，足矣。

而秦风瞧着妖姬那肃穆行礼的样子，则是微微怔然，继而不由笑了起来：“在大多数人眼里，你似乎是个很无情歹毒的女人。”

妖姬闻声回神，转头看了秦风一眼，嫣然笑起：“事实如此呀，难道你觉得不是？”

秦风饶有兴致的看着妖姬道：“你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

妖姬愣了愣，旋即眯起眼睛，尽是妖娆：“你对我的评价，哪能按照我希望的来？

自然是你心里如何觉得，便如何说咯？”

“在我看来，不是。”

秦风摇了摇头。

“不是？”

对于这个答案，妖姬似乎有些意外，怔怔的望着秦风好半晌，最后又笑了起来。

只是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没有那么妖娆了。

虽然在笑，但却很僵硬，因为此刻的她，尤其认真。

妖姬尽可能的掩藏自己的认真，深深的望着秦风笑道：“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这样觉得，所以这样觉得。”

秦风凝视着妖姬的双眼，脸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却也是一种肃重、认真。

他说道：“与其说你冷漠无情又歹毒，不如说你其他人更加具有使命感，更加不在乎世俗的眼光，超脱世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反倒是那些指责你、批判你的人，其心可诛。”

气氛，忽然间有些沉闷、僵冷。

荒原草地，孤男寡女，隔空对视，在安静之，仿佛有好几个瞬间，已是如同知己一般了解对方。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不是什么伟人，却也远远谈不恶人，善恶难分。

他们也不在乎世人对他们的评判，究竟是善还是恶。

他们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

为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他们可以与全世界为敌，可以不择手段丧心病狂。

正如秦风，为了守护心挚爱，可一人一剑，屠尽苍生，也不会有半点不忍或怜悯。

又如妖姬，可以为太虚门的未来，背叛同门，亲手残害同门，有些内疚，却丝毫无悔。

不同的是，秦风可以为小爱，舍弃世间之道义。

而妖姬，则是可以为了仙门之大道，痛斩今日之小道。

但本质，却又是相同的。

很复杂，但也很简单……许久。

妖姬莞尔一笑，美眸玩成月牙状，波光粼粼的望着秦风道：“小相公，你是在夸奖我吗？”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秦风轻笑道：“如果你觉得超脱世俗是件好事，自然是夸奖，如若不然，那是相反。”

妖姬看着秦风咯咯直笑，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看待他的眼神，似乎又多出了几分更深沉的味道，令人捉摸不透。

抿了抿嘴，妖姬忽然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在那种风暴之，你不惜重创，也要救下我。”

“既为盟友，岂能不同心？”